许是母子间的缘分,当年萧臣封王,礼部拟定五处府邸让萧臣自己选,萧臣随便指选东市通乐坊靠西南一座府邸。
巧在那座府邸后园正中以汉白玉砌成长矮围墙,中间栽种一株红枫,红枫左侧有深凹的活水池塘,右侧以山石堆砌成假山模样,假山矮于红枫,整体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盆景。
“我记得母妃有一次站在这里同我说,她喜欢这株红枫,因为很红,水也清澈,就连假山的形状都恰到好处。”
魏王府后园,萧臣站在那株红枫下,轻轻的讲,“最美的总是天然的,好过人工雕琢。”
温宛站在萧臣背后,抬头仰望眼前这株红枫。
艳红似火的枫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静落满目灿烂,有风起,一片红枫飘下来掉在萧臣肩头,衬出那抹颀长背影无法言喻的悲伤跟落寞。
温宛上前一步,“贤妃不会无缘无故给姑姑传那样的字条,如果这是她最喜欢的盆景,我们应该会有所发现。”
看到萧臣急步迈进汉白玉石砌成的矮底,温宛也跟着走过去。
两人在假山跟清池下找了很久不见异常,先后转到红枫下,树根处浮落厚厚一层红枫,温宛与萧臣皆蹲下来用手拨开枫叶,希望可以从底下找到线索。
萧臣太急迫,双手用力时被拱出地面的树根划破手背,然而他仿佛感知不到,仍然疯狂扒开那些枫叶。
忽然,手背处有了温暖。
萧臣动作停下来,他看到温宛的手落在他受伤的手背上,心底积聚的委屈瞬间涌溢,“我不想母妃就这样离开,我还没做好准备……”
有泪,落在温宛手背。
“我们一定能找到。”温宛轻声安慰,之后松开手轻缓拨开那些枫叶。
就在这时,温宛摸到掌心下面的土略有松软,她心下一震,猛然抬头看向萧臣,萧臣从温宛的眼睛里捕捉到那抹光彩,他迫不及待抬手,用力去挖那一处松软的地方。
他们心里都有期待。
忽地,一块翡色丝绢露出来!
萧臣越发加快速度,终于丝绢整个被挖出来。
丝绢里包裹着一个巴掌大的纯金方盒,温宛接过那绢丝帕,静静看着萧臣握住方盒却不敢打开。
温宛没有催促,她知道萧臣应该会很害怕。
如果这里面不是贤妃留给他的东西,那该是怎样的失落。
萧臣握紧手中方盒,身体不由自主坐靠在红枫树下,他终于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只玉镯,镯子上面有一张折叠平整的信笺。
‘臣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母妃已经走了,原谅母妃不想让你看到我走时的样子,母妃又自私了一次,不想让你记住那张枯燥死气又毫无光彩的脸,我想你记得母妃微笑的时候,是不是太为难你,毕竟母妃几乎没在你面前笑过,臣儿,对不起……’
萧臣薄唇轻颤,眼泪无声坠落。
温宛没有打扰他,从她的角落看过去,萧臣的眼泪滑过那张俊逸萧索的脸,坠到下颚,滴落衣襟。
看到这样一个男人哭,任谁不会动容。
‘臣儿,母妃这辈子做了太多错事,唯独有一件我不能释怀,就是逼你放弃温县主,母妃从来不讨厌温县主,还十分喜欢,那是个特别懂事又聪明的孩子,她的女红比母妃还好,你可要知道这大周皇城里比母妃绣工好的没几个人呢,只是因为母妃懦弱,我怕若你娶了温县主会招惹别人猜忌害人害己,所以御书房里以死相逼,硬是拆散你与温宛,母妃到死都在后悔,盒子里是母妃出嫁时你外祖母传给我的玉镯,母妃求你无论如何都要交给温县主,代我表达歉意,母妃做的那些事,太过委屈她……’
萧唇薄唇颤抖,眼泪没有一刻歇止。
‘臣儿啊,母妃还是有一点点想你,想你还是婴孩时在我怀里睡觉的样子,想你第一次叫我母妃,第一次学会走路,想你学着清芙在小厨房里给母妃炒茭白,因为个子小你站在灶台上差点掉进锅里,被发现时不顾烫伤的手冲母妃笑的样子,后来你长大了,你有自己的抱负跟理想,可是每一次你来找母妃,听到的都是反对的声音,不同意,不可,不行已经成了母妃面对你时惯用的词,这些年,你为了母妃隐忍太多,原谅母妃……’
温宛静默蹲在萧臣旁边,听到了低声呜咽的声音。
‘母妃最后想说,我的臣儿是最好的,母妃以你为荣……’
萧臣重重靠在红枫树上,再也压抑不住内心那份悲恸跟深刻到骨的想念。
‘母妃,爱你。’
没有任何安慰的词语,温宛知道这一刻不管她说什么,对萧臣来说都毫无意义,如果哭能让这个男人好受一点,那就让眼泪尽情掉下来。
风再起,温宛缓缓站起身。
她抬头,无数艳红如火的枫叶从树上飘落。
绝美又凄凉的画面让她心里莫名柔软,萧臣的哭声传过来,那份悲伤感同身受……
深夜御南侯府,郁玺良又来了。
看到郁玺良时,温御发自肺腑感慨,“庆祝郁神捕在被发现之后还能活下来的第三天。”
郁玺良破天荒没有反驳,他自己也很庆幸。
“为了能继续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