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玄璟说出‘圣旨’二字,温宛愣住。
苏玄璟没有停下来,眼睛里带着不再掩饰的悲伤,“我的确是吏部尚书,可吏部尚书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官职,可以随意调派無逸斋的学生?可以任命帝王之子出征朔城?”
温宛终是在这一刻冷静下来,她仍不肯放开苏玄璟,气势莫名弱了几分,“圣旨是怎么回事?”
“温县主以为我苏玄璟是什么通天的人物,能揣测到圣意?”
苏玄璟苦笑,“或许在温县主眼里我苏玄璟为求仕途不择手段,不然呢?在花间楼醉生梦死,浑浑噩噩过完一生?但入仕途者谁不是不择手段?哪一个敢说自己清高?哪怕是有!我只是选择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路,在县主眼里,十恶不赦?”
温宛缓缓松开苏玄璟,脑子里清醒一些。
现在的苏玄璟,的确没有这个本事。
可为什么是圣旨?
因为跪求撤诏?
温宛全身无力,蓦然转离。
看着温宛身上单薄衣裳,披散的头发还有手上的伤,苏玄璟哪怕心口刚刚被割过刀子还是忍不住走过去想要拉起温宛的手,替她包扎。
温宛甩开手,目光里透着冷漠跟疏远,“你若敢伤害我的家人,我便化作恶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玄璟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至看到温宛的身影淡出视线,他才忍不住用手撑住桌面。
雪姬从外面走进来,“她来撒什么泼?”
苏玄璟颓然坐在椅子上,“姬娘,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恨吗?”
雪姬走到苏玄璟对面,抬头看过去,“哪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但凡是恨都有原因,可公子之前对温县主做的事算不得出格,顶多是厌恶,哪里来的恨!”
“她恨我。”苏玄璟看得出来。
那一刻温宛铆了全身劲儿把他拽到窗前,那可真是报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雪姬不以为然,“比起萧臣到御南侯府提亲,扭头应下圣旨赐婚,温宛最该恨的人难道不是萧臣?真是看不懂,以后敬而远之罢。”
“她就在我心里,我又能敬出去多远。”
苏玄璟连苦笑都笑不出来,只是轻轻叹出一口气,“姬娘,我其实……只盼着她能对我好一点。”
太卑微,又无可奈何。
温宛离开花间楼,直接去了问尘赌庄。
世间的事,要多巧有多巧。
萧臣前日向兵部请战的调令今晨入魏王府,他即将要去朔城,于是接到圣旨后即来问尘赌庄见一见乾奕。
温宛推门走进议室的时候,萧臣正向莫修跟乾奕交代他不在这段时间问尘赌庄若然出事该找谁。
听到推门声,三人同时寻声望过去。
眼前的温宛,狼狈不堪。
“宛……”
萧臣震惊看向温宛,莫修跟乾奕虽然也担心,可他们懂得进退。
温宛仿若无魂般走到桌边坐下来,脑子里全部都是‘圣旨’二字。
此刻莫修跟乾奕已经退出去,萧臣快步走近时直接拽过搭在椅子上的大氅披在温宛身上,“发生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萧臣转身倒水。
温宛接杯刹那忍不住皱眉,“呃……”
萧臣这才看到温宛双手皆是被擦伤的痕迹,他皱紧眉,无比心疼蹲下身去拉那双手,“这是谁弄的?”
“莫修!”萧臣急唤,命其拿进药跟白纱。
房门闭阖,萧臣小心翼翼替温宛擦净手掌污秽跟血迹,敷药之后细心包扎,“县主这是从哪里来?”
“花间楼。”温宛脑子里在想别的事,无意识回答。
萧臣猛然抬头,漆黑目光透出寒意。
“该死!”
就在萧臣陡然起身之际温宛清醒过来急忙拉住他,“不是苏玄璟!是我自己!”
萧臣居高临下,看到温宛脸颊苍白无色,不由坐下来,喉咙发苦,“县主能与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皇上下旨叫少行跟君庭随军到朔城,我以为是苏玄璟捣鬼就去找他,结果不是。”
先入为主,温宛受前世影响太深,苏玄璟在她心里,犹如蛇蝎猛兽。
萧臣怔住。
“两位少爷还未结业,如何能去?”这件事他并不知情!
温宛苦涩抿唇,眼睛里溢出担忧跟恐惧,“可能是因为我跪求撤诏,皇上想灭我御南侯府?”
萧臣摇头,“县主想多了,两位少爷随军只是历练,上战场这种事如何也轮不到他们,更何况君王格局不致如此,还有……我打听到此番出征主帅是魏王,他不会叫两位小少爷出事。”
“你是要我相信他?”温宛澄净的目光里闪过一抹异样光彩。
太明显的反问,萧臣以低头查看温宛掌心包扎是否妥当来掩饰自己那份苦涩,“或许……”
“我不会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温宛深深吸一口气,“我的家人,我来守护。”
“县主不必过于忧虑,我在朔城有些根基,稍后我自会去信到朔城,叫人保两位少爷无恙。”萧臣重新抬头,坚定道。
温宛感动,拍拍萧臣肩膀,“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