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宛狠狠吁出一口,视线仍然徘徊在穿梭的人群里。
“这几日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趁着真情实感的伤心赶紧找伯乐坊那几个心的还算善良的金主卖卖惨,把他们挖到问尘赌庄,眼泪这种东西掉也要掉在有用的地方,别浪费。”
宋相言不可置信看向温宛,“你没在开玩笑吧?”
“没有啊!”
温宛转回头,目光落在宋相言身上,“眼下整个大周皇城的人都知道我有多可怜,我趁这个时候挖伯乐坊一些金主,想必太子殿下也不会与我为难,毕竟这件事皇家也是理亏的一方。”
宋相言顿时肃然起敬,“做的很对!”
“没办法,人这辈子也不是只有爱情,所以小王爷若有什么赚钱的路子,别忘了我。”温宛浅浅一笑,笑容平淡且落寞。
“我虽然没有赚钱的路子,但你所有赚钱的路子,都由我保着!”宋相言信誓旦旦。
温宛勾了勾唇,苦涩道,“小王爷可别骗我,我被萧臣骗怕了。”
“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宋相言说到此处,恍然从袖兜里拿出一枚蓝色晶石,“这是一枚蓝色洛水石,给你。”
温宛那日喝了酒,只道心如死灰,看到闪光的东西才能让自己振作,如今人清醒了,再看宋相言掌心晶石,恍然发现,闪光的东西当真能叫她心情愉悦。
只是无功不受禄,她里里外外拿宋相言的东西太多。
若然有朝一日还,她怕舍不得。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温宛推托。
宋相言怔住,看了看晶石,又看了看温宛,“你不要的话,我可拿回去了。”
行动力快于思想。
温宛还在犹豫的时候爪子已经把那块晶石攥到手里。
场面一时尴尬,温宛紧接着抛给宋相言一个大大的笑脸,“好闪。”
一瞬间的笑容,宋相言仿佛看到他以前认识的温宛。
可他知道,那只是眼前女子将自己最痛苦的一面隐藏到更深的地方。
成长就是一个不动声色的过程,咽下所有苦难,最终无所不能……
马车行至朱雀大街,温宛让宋相言在问尘赌庄停下来,近段时间她要把自己大部分精力搁在赌庄上面,大理寺不会日日都去。
花间楼上,苏玄璟因为吏部尚书杨肃的打压,在吏部的仕途走的很不顺畅,他索性告假避免与杨肃冲突,却没有放弃杨肃那个位子。
那是他封王拜相的必经之路。
“公子为何不将卫开元是杨肃之子的事公之于世?”雪姬并不觉得杨肃是多厉害的人,至少这个把柄足以让杨肃跟卫婧身败名裂。
可是苏玄璟选择的方法却是动用血雁门。
窗棂前,苏玄璟白衣如雪,目光幽沉落向问尘赌庄外的那辆马车,“我有把柄落在温宛手里,她应该不希望我把卫开元的事说出来。”
雪姬冷笑,视线内温宛正从宋相言的马车里走出来,“無逸斋董辛的弟弟,董宇?”
苏玄璟默默注视温宛走进问尘赌庄的身影,直至连背影也捕捉不到。
他回到桌边,心绪变得不再宁静。
“舍董辛而败杨肃,我们值得。”雪姬不甘心,苏玄璟的仕途本不该这样坎坷。
苏玄璟沉默片刻,抬头时目色转淡,“卫林娘已死,卫婧便是神偷世家现任唯一家主,神偷世家若遭灭顶之灾,卫婧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把江湖恩怨牵引到杨府,借江湖人的嘴证实卫婧的身份,杨肃必会引咎辞官,姬娘何必着急,我坐到杨肃的位置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明明可以更快!”
“我不想更快。”苏玄璟不假思索道。
“公子只是不想破坏自己在温宛心里的印象,可你在她心里的印象已经不能再坏!”
“所以不能更坏。”
苏玄璟突然抬头看向雪姬,“所以不能更坏了姬娘。”
看到苏玄璟眼中隐隐透出来的祈求,雪姬还能再说什么。
她起身离开,行至门口时忍不住道,“她可没拿咱们当朋友。”
“没关系……”
自从雪中跪求撤诏之后,温宛第一次踏进问尘赌庄。
八开门的赌坊,装潢气派,一二楼皆设赌庄,赌客们三五成群,与伯乐坊最大的不同,问尘赌庄没有对赌本的约束,大小皆可,如花会有铜元一文便可参赌。
是以问尘赌庄看着热闹,实际上每日纯利与伯乐坊相去甚远。
这就很需要像程时照那样的人过来不断抬高问尘赌庄赌注的天花板。
温宛深知那些纨绔讲究排场,若叫他们与寻常人在一个地方对赌有失身份,哪怕在她眼里人生而平等,这个问题也一定要解决。
三楼议室,温宛与莫修等人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听听眼前几位的意见。
“莫修,你觉得如何?”
自温宛收回万春枝手里三成三的股,她便是问尘赌庄名副其实的东家,此刻坐在紫檀长桌的主位,温宛视线落在莫修身上。
莫修低了低头,这世上最悲惨的事,并非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是谁,而是他坐在你面前,而我们都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