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气氛沉寂。
周帝不开口,贤妃便只站在那里低着头,不声不响。
曾经在他心里荡起过一丝涟漪的女人,也曾在他心底留下痕迹的女人好像没怎么老。
依旧很美。
可是他老了,偶尔看到铜镜里的银丝,他甚至怀疑那是不是自己。
他被那个秘密熬了整整十九年!
“程芷……”
贤妃扑通跪地,叩首。
“求皇上将寒棋公主赐给臣儿为魏王妃。”贤妃声音哽咽,五体投地。
周帝望着那个从进来便不曾看他一眼的女子,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像被针扎了一下,疼一下。
须臾而逝。
情爱于帝王最是无用,他早就抛的一干二净。
周帝看着跪在龙案前的女子,曜石般幽深的眼睛微微眯起,所有美好的回忆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他只记得那张莫名其妙的遗诏!
“这些年,苦了你。”
浑厚的声音带着一丝怅然跟疲惫。
周帝音落,匍匐在地上的贤妃极力忍住绝望的悲伤,她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身体却忍不住颤抖,“求皇上。”
“你与朕,都被折磨的太久太久。”
周帝终是叹息,“起来罢。”
贤妃不肯,她就只跪在那里,“求皇上。”
龙案后面,周帝看着如此无助的贤妃跪在自己面前,莫名生出一股愤怒。
贤妃可以忍,可以跪在自己面前求他。
可他在绝望跟无助的时候又该求谁?
他是九五至尊,他要跪谁!
午夜梦回他看着父皇慈祥和善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恐怖,他惊醒,一遍遍在心里质问时又有谁能给他一个答案?
他的痛苦跟悲伤,谁能救赎!
没有人。
没有人啊程芷!
所以你得陪着朕,陪着朕走完这条路,陪着朕看到一个结局,一个答案。
“只要魏王点头,朕答应你。”
周帝面目慈善看向跪在他面前的女子,仿佛他那一声叹息抹尽过往所有恩怨。
仿佛,他也一样疲倦了。
贤妃震惊抬头,目光里曾经的少年已显老态,再不似初见那般风光霁月,惊心动魄。
她望着眼前的帝王,眼泪像是葡萄珠子一颗一颗掉下来,“谢皇上……”
看着程芷叩首,周帝的心没有软下来半分。
这一世,你我注定相互折磨。
这是你的命,也是朕的命。
御书房里,贤妃离开后李公公缓步进来。
周帝再无心思批阅奏折,身体重重靠在龙椅上,单手揉着太阳穴。
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皇上当真要将寒棋公主许给魏王?”李公公凑近,替过周帝的手,力道适中揉按周帝两侧太阳穴。
“依你之见,若魏王娶了寒棋,御南侯会如何?”周帝阖目,面容恢复往日沉冷。
李公公深思熟虑,“御南侯一向最宠温县主,若然魏王有对不起温县主的地方,老侯爷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是啊!”周帝深深吁出一口气,“若然到那个时候,温御仍然相帮萧臣,那你说……”
周帝缓缓睁开那双如鹰隼般漆黑又充满戾气的眼睛,“温御,是不是密令者。”
李公公揉着太阳穴的手,微顿了一下,“可若魏王不答应娶寒棋公主的话?”
“那就要看贤妃的心思了。”
周帝想到程芷时重新闭上眼睛。
他想到了那年朱雀大街,他怀抱的那个姑娘。
她笑起来像花儿般灿烂。
哪怕是孽缘,最初也是美好的样子……
御书房外,德妃一直在等贤妃,跺着脚,双手冻的可劲儿搓。
眼见贤妃出来,德妃急急迎过去,跑的快,险些跌倒。
“皇上怎么说?”
贤妃不语,脑海里反复回荡周帝的那句话。
‘只要魏王点头,朕答应你。’
这话里可有更深层的意思?
只要臣儿肯娶寒棋,他是不是就会放手?
让所有的事随风散去,就当从来也没有发生过?
贤妃不知道,她猜不透。
可她一定得让她的臣儿点头。
一定。
就在德妃想要催促时,迎面风风火火走来一人。
温若萱没在昭纯宫堵住贤妃,便知她们来了此处。
眼下看情形,她们这是进去了。
“臣妾给皇贵妃请安。”德妃不喜温若萱,可也不敢得罪,弯腰施礼。
贤妃一直低头,此刻看到有双绣鞋映入眼帘,不禁抬眼,脸色微白,“臣妾给皇贵妃请安。”
“贤妃借步,本宫有些话想与你说。”
温若萱正要抬手拉程芷时德妃抢先一步,“皇贵妃有所不知,皇上刚刚应允贤妃妹妹将寒棋公主嫁给魏王殿下,这会儿贤妃妹妹可能没时间与皇贵妃闲聊,她得找魏王……”
德妃虽是说给温若萱听,实则也是想试探贤妃。
毕竟她也很想知道刚刚御书房里皇上都说了什么。
温若萱蹙眉,看向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