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开元沉浸在愤怒的气氛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就把你给留下了涅?”
空气死寂,温宛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险些崩塌。
卫开元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过分,“咳,不是真的吧?”
“本县主怎么可能会拿这种事情骗你。”温宛来戏很快,仿若星辰的眸子里闪出一抹水意。
卫开元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人哭。
其实当年被母亲堵在被窝里打并没有让他放弃闯荡皇城的梦想,让他放弃梦想的是夜里看到母亲偷偷在哭。
“你也没必要哭的这么伤心,就好像谁没死过爹一样。”
悲伤的氛围又一次被冲散,温宛慢动作扭头看向卫开元,眼神猛烈射杀。
都说同病相怜才能感同身受,这句话在卫开元身上显然是例外。
“你父亲也不在了?”温宛不打算以情动人,因为有些人你以情动不了他。
卫开元拽起身前一根稻草,开始无意识拨外面干叶,那叶子紧贴在草梗上很难拔的干净,他一点一点抠,“死了,死的很惨。”
温宛瞧过去,“比得瘟疫还惨?”
“那肯定!”
卫开元朝温宛身边凑了凑,“告诉你,我父亲是个捕快,偶一次在街上巡逻看到有人滋事打架,他跑过去缉捕结果遇上硬茬儿被人绑在树上一拳一拳打死,血流的可多。”
卫开元表情真实,温宛不忍心拆穿他,可是不行,“你父亲没死,他只是不见了。”
稻草被捏断,卫开元紧接着又拿起一根,一点一点拨开叶子。
从温宛的角度,卫开元咬着牙,下颚微动。
“你母亲带你来皇城,是因为只有刑部向各州郡发布的寻人告示才能遍及整个大周,这种方法远比郡县府衙贴出的告示更有机会找到失踪的人。”
温宛感受到一股压迫的气息,话语未停,“你自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这是遗憾,所以你母亲希望你不要有这样的遗憾,她想你认父……”
就在温宛还想往下说时,卫开元突然抱起怀里一堆稻草站起身,狠狠将那些稻草往上甩,“我没有父亲!”
稻草杂乱无章飘落下来,温宛抬头,却看不清卫开元的眼睛。
“我没有父亲!”卫开元瞪向温宛,眸间布满愤怒的冷光。
他用手指一下一下搥在自己胸口,“我卫开元只有母亲没有父亲,认什么父!”
“你恨他?”温宛有些心疼,轻声问道。
“你这个县主可真有意思,我已经告诉你我没有父亲,恨谁啊!”卫开元抬脚踢开脚边稻草,用力过猛整个身体都跟着甩过去。
背身一刻,温宛看到他在抹泪。
“如果你父亲就站在你面前,你会……”
“我杀了他!”卫开元突兀转身,眼中血红,“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杀了他。”
温宛没想到卫开元比她想象中还要排斥认父的事,“他好歹也是你的父亲。”
“他就是个混蛋!”卫开元恼羞成怒低吼,“你知道从我懂事开始最害怕别人问我什么问题?”
温宛知道卫开元要的并不是回答,是聆听。
“我的父亲在哪里?我的父亲叫什么名字,他是谁!”卫开元带着痞气的五官表露出根本掩饰不住的悲伤,“我说我没有父亲,他们就开始嘲笑我,欺负我,他们用石子砸我的头,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把我打死,也不会有人替我出头!”
“你还有母亲……”
“我知道!可你永远不懂当你明白这个家里只有你与母亲相依为命时你要比别的孩子更懂事
!你不能叫母亲担心,不能让她看出来你被那些人欺负,你只能躲开那些人,一个人呆在角落里,只有那样才不会有人问你,你的父亲是谁!所以从小大到我一个朋友也没有,因为我自卑!”
“如果你的父亲有难言之隐,亦或他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
“那我也当他不存在!”
卫开元终于爆发,“在我最需要父亲的时候那个人不出现,我现在十八岁,长的又高又帅,这个时候他出现的意义是什么?叫我看清楚,我恨了十八年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温宛终是起身,重复她刚刚说过的话,“本县主很小的时候,父母皆因瘟疫离世。”
卫开元愤怒暴躁的情绪被这句话打断,他愣住。
“你我各有各的不幸,没事,别放弃。”温宛拍拍卫开元肩膀,转身走出牢门。
直到牢门被温宛锁紧,人也消失在他视线里,卫开元这才反应过来,“谁放弃了!你都不知道我活的有多努力,多上进!”
温宛不知道,可她相信有一个人知道。
天牢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宋相言与卫林娘才进去没多久。
见温宛掀起车帘,宋相言与之交换眼神后起身离开。
车厢寂静,卫林娘沉默无声。
温宛便坐在那里陪着她,亦不作声。
终于,一阵长长的叹息从卫林娘嘴里发出来。
她微抬头,望着车顶那盏昏黄烛灯,容颜仿佛又苍老了些,“我是不是……错了?”
“夫人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