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布衣可能不知道,那张字条分量之重足以让晋国汝襄王躲过致命一击。
直到此刻万春枝还在庆幸,彼时看到‘辰阳关’三个字的时候她还有些模棱两可,现在想想,倘若那批宿铁走辰阳关,她便是亲手害了汝襄王。
萧奕指尖微顿,目色冷锐看向万春枝,“万家货栈里出了奸细。”
“属下已经在查。”
自然是这样,否则最近一批宿铁的运送路线是如何暴露出去的!
“你与其查万家货栈,倒不如去问玉布衣来的爽快。”
万春枝明白,玉布衣必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在字笺上写出那三个字,“属下有疑问。”
萧奕抬眼看过去,“你想知道玉布衣是友是敌?”
“玉布衣知道的事情太多,他若是敌……”
“他若是敌,便不会到万春货栈以三字求得你替他解项庸之困,又将八十万两黄金悉数归还,这般诚意,自是求盟。”
萧奕动了动身,换膝相抵时乌黑长发顺滑至胸前,配以半敞衣襟里露出来的精壮,邪魅诱惑至极,“只是本王至今没能猜出来,站在玉布衣背后的人,会是谁。”
“那我们要接受他的诚意?”万春枝垂眸,未敢直视。
“自然。”
“属下明日便去金禧楼。”
待万春枝退下,萧奕依旧坐在软榻上,神色渐凝。
他虽猜不到背后之人,但却十分清楚御南侯府温县主在那人心里的分量。
如此,他或许能在温宛身上,找到答案……
昨日风波尽,温宛第二日起床时听紫玉说银蝶在外面跪了一宿。
银蝶。
温宛心境已不如昨日激愤,但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很不舒服。
她没有见银蝶,彼时她在净玄师太面前替银蝶求过一间庵室,便叫徐福找人将其送过去。
温宛让紫玉告诉银蝶,香火钱跟伯乐坊的钱她都不必还,所有的错也不会再有人追究,前提是银蝶接下来的日子,都要在天慈庵度过。
青灯古佛伴余生,忏悔也好,怨恨也罢。
她们主仆之间前世今生种种恩怨,到此为止……
紫玉出去很久,回来时脸上明显有失落的表情。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去天慈庵找净玄师太吗?”温宛叫过紫玉,抬头看她。
紫玉点点头,“大姑娘分身乏术,走不开。”
“不是。”
温宛把紫玉拉到自己身边,眼神里隐隐透着心疼,“因为我想让你看到,银蝶有今日这般下场并不是谁委屈了她,是她咎由自取,她在皇宫都敢顶着本县主的名声作恶,在别处只怕更嚣张,她私吞本县主在天慈庵的香火钱,收了二姑娘给她的首饰,我若再留她,不是仁慈,是傻。”
“奴婢明白了!”
那会儿银蝶哭的极惨,紫玉生了恻隐之心。
“还有,她过往欺负你的那些事你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本县主不能不替你作主。”温宛紧紧握住紫玉一双手,如发誓言,“以后谁敢欺负你,本县主决不放过他。”
紫玉素来能隐忍,这会儿听自家姑娘说的几句话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往下掉。
温宛替她擦干眼泪,拍拍肩膀安抚,“先吃饭,一会儿咱们去靖坊。”
紫玉急忙抹泪,她险些忘了昨晚莫修叫人捎话过来,说是问尘赌庄万事俱备,只欠一个黄道吉日。
朱雀大街,金禧楼。
萧臣出现在金屋时,玉布衣五官拧在一起,正十指飞快的拨动算盘。
“你说项庸还是人?大到猪牛羊肉,小到一根葱他都给我截个干净,有钱就可以胡作非为?”玉布衣没看萧臣,狠狠甩了账本。
虽说金禧楼在万春货栈相帮下依旧坚挺,可这两日抛除成本,纯利只剩两成。
这不是要玉布衣命么!
“展现实力而已,杀鸡儆猴,继你之后皇城里怕是没谁再敢顶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得罪项敏。”萧臣缓身落座,轻描淡写道。
“这叫展现实力?这叫展现卑鄙!”
玉布衣恼羞成怒之余抬起高傲的头颅,“不过你放心,本食神不生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本食神用不了多久就能让项庸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卑鄙……实力!”
萧臣诧异,“项庸可是富豪排行榜上前三的人物。”
“那又怎么?”玉布衣不以为然,“人一定要有梦想!”
萧臣沉默片刻,十分赞同点头,“那就不要放弃你的梦想……”
未及玉布衣开口,萧臣补充一句,“继续睡。”
“你这就……”玉布衣身体前倾,煞有介事低语,“本食神打听过,当年伯乐坊初建时有人就投了一百万金,现在每半年能分到十倍不止。”
萧臣在听到‘一百万金’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
金石玉桌对面,萧臣随手取来纸笔,“万春枝若来,把这个名字告诉她。”
玉布衣接过字笺,“丁槿?”
“本王还有事……”
偏在这时,殷掌柜急匆入内,“食神,温县主的马车才过去!”
玉布衣闻声草草收了字笺,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