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御南侯府西院主卧。
温谨儒晚膳时候就发现自家媳妇脸色不对,往日吃饭也堵不住李氏的嘴,今晚却不见她说一句话。
“夫人在绣花?”
这会儿内室窗棂旁边,温谨儒走到撂下饭碗便跑来绣板前的李氏旁边,声音刻意放低了些。
李氏不说话,手捏绣针狠狠扎进锦缎布料。
虽说老夫老妻,温谨儒自来喜欢李氏,当初也是因为喜欢才娶的。
“晚膳吃的不合胃口?”
绣针自下往上穿出来,李氏用另一只手捏出绣针反手再扎进去,看着有模有样,却是错了两个针脚。
“是这府里的谁得罪……”
呃-
针尖刺痛指腹,李氏吃痛用嘴咬住手指,眼睛里溢出怨恨。
温谨儒心疼,“夫人怎么不小心些?”
“怎么小心啊!针从下面穿上来我又看不见!”李氏突然站起来,绕过温谨儒走到桌边落座,呼吸间胸口起伏足见怒火。
温谨儒皱眉,“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还想问问你那个在皇宫里当贵妃的姐姐怎么了?”李氏转身对上温谨儒,眼里闪出戾气,“还有你那个突然跑到羽林营里吃糠咽菜的亲爹怎么了!”
“住嘴!”温谨儒未曾想李氏如此口无遮拦,低声斥责。
“让我住嘴?我若再住嘴怕是要活活憋死!”李氏哼着气,扭头不看温谨儒。
温谨儒终是无奈,绕过方桌走到李氏对面,“你就算生气,也要让为夫知道你生的什么气,你且说,为夫在这里听。”
李氏斜睨温谨儒,半晌后直接扭身过来,“上次我不是叫你求着宫里那位给弦儿寻个门当户对的婆家?”
“没错,长姐一直记着这件事,前几日才叫人传出话来说是在为弦儿物色。”温谨儒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
“我呸!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李氏突然火冒三丈,“我算是看出来,这御南侯府看似一团和气,演的全是戏!”
“到底怎么回事!”温谨儒声音渐重。
“上次宫里那位明明给出话,说是撮合咱们弦儿跟魏王,没两天,莫名其妙就说魏王没那心思,罢!若真是魏王没那心思,咱也不高攀,不求那皇亲国戚,可结果呢?结果未时那会儿魏王抱着温宛直接去了墨园!”
温谨儒神色微凝,“魏王抱着宛儿?”
“两个人身上衣服都是湿着,谁知道他们这是去了哪儿!”李氏把话转回来,“还有父亲,平白无故为何要去羽林营住,还不是因为魏王在那儿当差!”
“你到底想说什么?”温谨儒有些不耐烦。
“你傻啊!现在是宫里那位跟父亲觉得魏王好,便将魏王从咱们弦儿手里硬给截到墨园,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李氏气不过,眼眶泛红。
温谨儒这才明白过来,舒了口气,“你怕是误会了。”
“你怕是老糊涂了!这还是误会?这就是不拿咱们弦儿当回事!”李氏恨的跺脚。
温谨儒苦笑,“你啊,你当真不知道魏王是谁呀?那是皇上最不喜欢的皇子,以老爷子对宛儿的喜欢,他能将温宛嫁到魏王府?”
李氏瞪眼过来,没说话。
“莫说老爷子,我都觉得若温宛嫁到魏王府,委屈了。”
温谨儒心平气和解释非但没让李氏消气,反倒是点了一把火,“好啊,温宛嫁给魏王是委屈,咱们弦儿嫁过去就是福气?所以连你都觉得咱们弦儿低温宛一头?”
温谨儒哪成想李氏这么善变,“你别胡思乱想。”
“现在是我胡思乱想还是你这个当爹的打从心里瞧不上弦儿!”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弦儿是咱们的女儿,我怎么可能瞧不上!”
“弦儿是咱们女儿,可她不是你亲生的……”
不得不说,温谨儒跟李氏吵的太大声,以致于一直站在主卧院落外面的温弦听的清清楚楚。
她静默听着‘不是亲生’跟‘养女’的字眼从里面传出来,眼神慢慢变得冰冷无温。
如果不是日思夜念,又岂会脱口而出……
自無逸斋离开后,萧臣没有直接回魏王府,而是鬼使神差转到御南侯府。
夜色清幽,月光如练。
萧臣无声坐在墨园屋顶的烟囱旁边,有烟囱遮掩,那个角度很难有人发现。
他能感觉到房瓦下面的人正在熟睡,匀称的呼吸声让他安心。
他不该来。
可既是来了,他便想多坐一会儿。
翌日清晨,温宛醒了。
紫玉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温宛正坐在软榻上两只手狠揉太阳穴,身体也跟被几十辆马车碾压过一样,骨头皮带着肉一起疼。
“大姑娘你快把这个喝了!”紫玉将托盘搁到桌面,随手端起上面的瓷碗走到床边,急声道。
温宛扭头看过去,闻着味儿有些酸,“这是什么?”
“醒酒汤,魏王说等你醒了一定要给你喝。”
温宛接过瓷碗,凝神片刻,“醒酒汤,魏王?”
于是紫玉将温宛昨日被魏王抱出無逸斋那段一字一句描绘,分毫不差。
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