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得没了踪影。
天羡子骇然大喊:“宁宁——诶!裴寂!你跳下去干嘛!”
他分身乏术,只得咬牙望一眼贺知洲:“照顾好温长老和林师弟,我带他们回来!”
*
宁宁觉得自己在做梦。
梦里的一切都极其模糊,光影来回闪烁,凝聚成许许多多变幻不息的影子。
她见到水墨般漾开的巍峨高山,灯火通明的悠长街巷,以及纷飞纵横的剑影刀光,最终画面一滞,四散的影像浑然聚拢,凝作一道纤长人形。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空白,整个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她与那个人。
好险好险,她差点以为自己稀里糊涂死掉,眼前正在播放回顾一生的走马灯。只有当见到眼前这道人影时,才恍然明白是在做梦。
因为那人是她完完全全没有见过的模样。
他是个男人,或是说少年。
宁宁安静看着他,脑袋里浮起很不合时宜的念头:只可惜出现在这里的不是裴寂,若是在梦里见到他,她说不定能比平日里大胆一些。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好奇走上前。
少年由雾气凝聚,没有实体,只不过是道无法被触碰的虚影。他穿了件干净整洁的白衣,面孔像是被打乱的拼图,五官模糊一片,全然看不清相貌。
宁宁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尝试在梦里开口:“那个……你好?”
那人没有应答,像具死尸或是玩偶。
说老实话,有点恐怖。
宁宁不习惯这种诡异又死寂的氛围,凝神端详他满脸的马赛克,正打算伸手碰一碰,突然见到那人浑身一颤。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吓最是恐怖,宁宁条件反射后退一步,却发现对方并没有继续动弹。
唯一与之前有所不同的地方,是他心口上晕开了一片血迹。
少年身着白衣,殷红鲜血漫如潮涌地溢出来,便显得格外突兀与可怖。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不见他的五官,宁宁却莫名有种感觉,这个人正在注视她。
她分明与他全然不相识,此时却不由自主感到胸口发闷。心脏无比剧烈地开始跳动,每一次撞击都沉重如巨石,敲得她有些懵。
一切妖魔鬼怪都是纸老虎,宁宁努力放稳心神,凭借多年以来的小说阅读经验,脑补出了无数符合仙侠世界观的故事。
比如夺舍,比如前世今生,又比如失去的记忆与忘记的人,思来想去总觉得肉麻,把自己脑补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比起前世今生稀里糊涂的纠葛,她宁愿相信眼前这位兄弟是从M79星云下凡的外星人,正在利用脑电波或潜意识与她进行深层次沟通。
四下寂静得有如死亡,宁宁戳一戳那人肩膀,只碰到无形的白烟。
她还想说点什么,奈何刚一张口,耳边就响起另一道从未听过的嗓音,来自某个女人。
“快醒醒。”
这道声音将她从浑浑噩噩的梦境拉回现实,宁宁兀地睁开眼睛。
很好,身体疼得像是散架,这儿不在梦里。
从进入天壑到现在,已经发生了太多怪事。她勉强撑起身子,坐在地上环顾四周,顺便回忆陷入昏迷之前的事情。
他们一行人遭遇魔族设下的引魔香,她在乱战中被一根妖藤卷入漩涡,为脱离桎梏,拔剑将藤蔓斩断。
然后发生了什么?
宁宁蹙眉回想,深不见底的漩涡里伸手不见五指,她在无尽黑暗里失去支撑、不停下坠,本打算御剑稳住身形,却被另一股更为强烈的力量笼罩,失去了意识。
……是来自这个地方的力量吗?
她心下一动,抬眼望去,视野之中满是毫无瑕疵的纯白,与记忆里被黑雾笼罩的天壑大漠截然不同,倒是与梦中所见极为相似。
与梦里不同的是,那个被马赛克掉的少年不见了踪影,飘浮在宁宁眼前的,唯有一团浓郁白烟。
她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望着白烟愣愣发呆,本打算伸手碰上一碰,却听得有道女人的声线从烟气里传来,轻灵柔软,似是在笑:“你又来了。”
……又?
她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宁宁脑袋里一团浆糊,忍着疼开口:“你是谁?”
对话进行到这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周围的空气悄然凝滞。
四散的白烟倏地顿住,带了些许困惑地出声:“你不记得我了?这么多年来……你每次来到这里,分明从没忘记过。”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音量越来越低,带了不敢置信的口吻:“你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也不记得我?明明你和他们是不同的……只有你不一样。”
今日的所见所闻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宁宁的脑袋里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斥过数不胜数的小问号。
这是什么地方?眼前的女人是谁?对方为何会表现得……像是与她认识?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她梦里的少年。
宁宁只觉得头痛欲裂。
“好可怜。”
白烟倏然聚拢,凝成面目模糊的女性形态,逐渐向她贴近的同时,五官也一点点成形。
冷冽寒气迅速扩散至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