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诚实地倒映着他狼狈不堪的影子。
他一时间心烦意乱,不想让她见到自己的这副模样,鬼使神差伸出手去,挡在她眼前。
女孩的睫毛上下颤动,轻轻拂过他敏感的手心,带来一股挠心挠肺的痒。
宁宁听见裴寂低声开口,声音因疼痛颤个不停:“不要看……能不能陪陪我?”
*
少年修长的身形被包裹于黑衣之中,因沾染水汽,紧紧贴合在身体上,显出细细一截腰身。
忽然视野之中没了画面,所见只有无穷尽的漆黑。
玄镜之外,哀嚎一片。
——裴寂竟刻意打碎了瀑布旁传播画面的视灵,目无法纪,把试炼规则按在地上摩擦。
林浅犹如在唱女高音:“怎么回事!那臭小子居然把视灵打碎了!碎了啊啊啊!这是明令禁止的他不知道吗!!!”
浩然门的一名女修以头撞桌,双手握成拳头猛敲:“后续呢,后续呢!我比他们俩还要兴奋,结果后续呢!”
天羡子不愧是穷怕了,颤颤巍巍地用手指打算盘:“一个视灵多少灵石?我们师门还有钱赔吗?”
说罢又痛心疾首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身后已经不知何时围了一大伙人。
一想到凭空多出这么多目击证人,天羡子就更是难受,二话不说直接下逐客令,赶鸭子似的连连摆手:“去去去!一群老头子老太太,在这儿瞎起什么哄!年轻人的事儿你们管不着,别看了别看了!”
曲妃卿睨他一眼,冷笑道:“我们老一辈的讲话,哪里轮得到你这四百多岁的小破孩插嘴?”
“各位稍安勿躁,既然瀑布旁的视灵已被摧毁,不如换个角度看世界,来瞧瞧其他弟子。”
纪云开不愧是一派掌门人,小胳膊一抬,青葱般的圆润食指就落在玄镜之上,划出另一番画面。
天色将暗,画面中的一对年轻男女并肩坐在山洞中,以非常同步的姿势抱着膝盖,脑袋低垂。
正是林浔与云端月,经典的社恐二人组。
林浔好歹是个男子汉,义无反顾地扛下了打破沉默的重任:“云师姐,这山洞,好小。”
云端月没说话,抿着唇点了点头,耳朵上残留着十分明显的绯红。
随后又是一串尴尬的寂静,小白龙总觉得不该如此,环顾四周许久,把视线锁定在不远处的潮湿角落。
“云师姐,那里有只蜈蚣。”
林浔满脸通红,自始至终没敢看她:“我在数它有几条腿,你要不要一起来?”
云端月始终低着头,闻言终于出了声:“56条,我很早之前就数出来了。”
“喔!”
林浔抓耳挠腮,显得更加慌乱:“那那那、那你很会数数啊。”
“过奖。”
“没过奖。”
“多谢。”
“不用谢。”
“……”
“……”
“那个,要不咱们一起来数一数那边的藤蔓有多少片叶子?我负责这边,你负责那头。”
“好。林师弟果真有情趣。”
这两人无聊到了一块,居然心有灵犀地开始数蜈蚣腿。长老们纷纷唉声叹气,无论男女,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
只要他们俩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饶是真宵也不由得嘴角一抽:“哪个天才想出的主意,把这俩人放一块的?”
纪云开笑眯眯地举手,满脸骄傲:“是我欸!”
*
玄镜外热闹非凡,秘境内无法被窥视的角落里,就要显得安静不少。
宁宁有点懵,许许多多的念头在须臾之间填满脑海——
他们俩怎么突然之间就靠得这么近?啊不对,不是“靠得很近”,而是毫无征兆地有了肢体接触。
裴寂是不是被魔气烧坏了脑袋?他不是应该狠狠揍她一顿吗?
以及,这样的剧情发展,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吧?
她的心思乱如毛线,但不得不承认,裴寂那句话的杀伤力非常之大。
他向来是又冷又硬的脾气,从不会对谁示弱。这会儿声线半哑,又保留了几分独属于少年人的清泠悦耳,像方才那样小声地念出来,像是恳求,又像在撒娇。
宁宁脑子里坚固不催的城墙刷刷刷就坍塌成了碎屑,很没原则地立马心软。
裴寂的手掌冰凉得吓人,如同没有温度的玄铁。他们之间的距离着实有些太近了,虽然眼前一片漆黑,宁宁仍能闻见他身上带着水汽的植物清香。
而少年人的呼吸沉重且急促,拥有一股温和的热量,与四周冰凉的水汽彼此交融,偶尔勾缠了属于她的呼吸,听得她耳朵有些烫,也有些痒。
等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一些,宁宁终于轻声开口,带了点不确定的语气:“你是不是……挺难受的?”
说完了又忍不住想,这不是句废话吗,他都这样了,哪能不难受。
她目不能视,看不见裴寂此时究竟是什么模样,一番思索之下,用手指攥了攥湿透的裙摆,下定一个决心。
宁宁的右手抬起来时,满满尽是潭中冰凉的清水,等胡乱在衣服上擦拭片刻后,略带了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