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年,不知何月,不知何界。
秦国。
夜。
都城安阳,皇宫里,太监举着灯笼急匆匆去请稳婆,宫女纷纷端着毛巾热水进入皇后寝室内,秦国君主也被惊动了,亲自赶到皇后这边,焦急地在寝室外催促稳婆。
几个稳婆小跑着赶来,顾不得给君王行礼,连忙进去主持皇后产子事宜。
“快!热水!”
“赶紧的!”
“皇后殿下,您加把劲!”
寝室内乱做一团,宫女稳婆不断端着热水盆进出,秦国君主在帘外无目的地走来走去,面上焦急如焚。
“呜啊,哇”
一个时辰后,帘内传来婴儿啼哭声,一个稳婆惊喜地跑出来,不迭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个皇子!母子平安!”
秦国君主大喜,不顾众人的阻拦,径直进入帘内,握住虚弱的皇后的手,一脸宠溺地看着刚刚清洗完毕的新生皇子。
“梓童,你辛苦了······”
皇后淡淡微笑着,同样一脸喜意看着终于产下的皇室嫡长子。
陈狗蛋眼皮始终睁不开,却能感觉光亮十分刺眼,似乎他刚刚脱离了一个舒适昏暗的环境。
方才听到一阵嘈杂,但很不真切,此时终于用力睁开眼睛,耳内听到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
一个相貌端庄俊美的中年男人正一脸慈祥地看着自己,眼珠转转,一个面目苍白的绝美女子正轻轻抓着自己的手。
闻到了血腥气。
陈狗蛋有点明白了。
投胎了啊······
可是,怎么我还记得我叫陈狗蛋呢······
孟婆不会偷懒了吧······
外界的嘈杂,让陈狗蛋突然觉得有些倦了,只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就叫他秦立吧!”
此时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叫秦立啊。
感觉还不如陈狗蛋呢······
春去秋又来,六年时间过去,秦国皇室嫡长子,未来的太子——秦立,已经到了读书的年纪,秦国君主也早早安排他到了国子监入学。
秦国君主着急是有原因的。
秦立刚出生,眼神中就透露着其他孩子没有的丰富情感,很早就能开口说话,但令人震惊的是,秦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爹爹,也不是妈妈,而是“俺渴了。”
早慧能理解,但秦国君主苦思不得解的是,这孩子是从哪里学的“俺”?
宫里有人这么说话吗?
想来想去,还是让他早些读读四书五经的好!
陈狗蛋也没想到再世为人,能够成为一个皇太子。
这种新奇的体验还是有趣的,他清清楚楚记得前世的每一件事,甚至最后坠崖的感受,在六年之后都记忆犹新。
陈狗蛋想起师尊经常向他感叹的一句话。
“人生最遗憾的是,不能同时拥有青春的体验和对青春的感悟。”
陈狗蛋觉得,他现在应该算是同时拥有了吧。
当坐在国子监内,有举世鸿儒一对一指点他的学习时,陈狗蛋定定看着眼前的书卷,心里对自己说,“既然来了,那就叫秦立吧。”
读书学习,与鸿儒对策,骑马射箭,习武锻体,秦立在正规的皇室教育中一天天成长起来。
秦立十四岁的一个冬夜。
安阳皇宫又是一阵慌乱,奔走呼号的人遍布皇宫,恰如十四年前,秦立出生的那夜。
只是,这一次,秦国君主驾崩了。
既然皇太子已定,在几位大臣的呼吁下,秦立匆匆灵前即位,主持国丧,代理国事。
隔年春节,择定吉日,秦国举办新皇登基仪式,秦立正式践祚。
十五岁的秦立,成为了秦国之主。
但他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得意,这一年里,做帝王的日子,反而让秦立感到不舒服。
隔三差五便有早朝,五更之前就需起身准备,每日都有数不清的奏章折子,常常晚上还需批折子。
这些也就罢了,秦立连吃个东西都不舒心,满桌子的菜其实味道一般,偶尔遇到好吃的,夹了几筷子,太监就给端走,他还发怒不得,只能老老实实遵守这些规矩。
后宫佳丽确实不少,但秦立觉得她们甚是无趣,对自己更是毫无感情,秦立也少与她们亲热言语。
唯一让秦立感兴趣的治理天下,显得也那么奇怪。
秦立本以为这一世,可以执掌国权,造福百姓,永留青史。
但真当坐了君主之位,秦立没有任何这种体会。
他对这个国家的了解,全部来自于下面的臣子,来自于朝会,来自于奏章。
折子里,今日这个大臣指责那个封疆大吏误国殃民,明日那个大臣吹嘘治理灾情如何得当,如何为圣上分忧。
可渐渐地,秦立琢磨出些味道。
封疆大吏未必是误国殃民,但定然是和攻讦者党派有别。
治理灾情的大臣未必得心应手,背地里的赈灾银去向不清不白。
秦立想了许久,才明白。
他们关心的,不是秦国,不是朝廷,也不是天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