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
忙碌的一年终于到了尾声。
宫中例行举办“岁宴”,分内宴和外宴,内宴由皇后主持,长孙皇后离世后李二并没有封后,内宴无人主持干脆取消,但外宴依旧,而且比往年更隆重,朝中王公将相,达官贵人邀请不少。
一番开场白后,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宫女穿梭其中,不断呈上酒水菜肴,如蹁跹蝴蝶,煞是好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李二出来讲话,都是老规矩,大家习以为常,端坐细听,实则神游物外。
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过后,李二还未尽心,想着大唐立国十几年,而今人口增长一倍,随算不上丰衣足食,起码老百姓勉强吃饱没问题,这和战乱时期易子而食相比,简直天堂一般,疆域更是扩大不止一倍,四夷宾服,万邦来朝,天下归心,何等装载?
情之所至,李二忍不住高声吟诵起来——
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
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
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
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善!”
“大善!”
文武百官忍不住轰然叫好,由衷夸赞起来。
刚才的讲话不过是老生常谈,众人不以为然,假装配合倾听,但这首诗是真的好,让人服气。
诗中用了“辞、去、带、入、舒、卷”等一系列动态词语,娓娓道来,贴切自然,清新可读,用以夕阳斜照、“年华”把芳殿、绮宫装扮得更加金碧辉煌来点明皇上于宫苑逢除夕,暗示题旨,给人以富丽堂皇之感。
李二听到由衷喝彩,愈发高兴,举杯后大家豪饮,不由有些微醺,担心失态,不敢再喝,但兴致不减,问道:“诸位都是朕之肱骨,天下英才,致辞佳节,不如赋诗一首,为天下富足贺,为大唐国泰贺。”
众人一听就愁了,倒不是怕作诗,武将或许差点一少,但文臣哪个不是人杰?作诗还不是信手拈来,但问题是太好,岂不抢了圣上风头,不好又有损自己才学,这就有点难办了。
全场鸦雀无声,气氛有些诡异。
李二还以为大家在搜词遣句,冥思苦想,哈哈笑道:“诸位爱卿快快作来。”
这时,孔颖达忽然说道:“圣上,刚才一首堪称绝唱,道尽大唐强盛,人间繁华,我等不敢献丑,久闻汉王诗才天下一绝,或许只有汉王能媲美,不如让汉王做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
这番话不仅在给秦怀道上眼药,更是诛心。
什么叫汉王能媲美,岂不是在暗示汉王压过圣上一筹?
一番话刚落,不少人看向孔颖达,意味深长。
李靖等国公则目光一冷,程咬金更是直接骂道:“胡说八道,汉王是武将,哪会做诗?你一个国子监祭酒,大儒,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居然说不如一个武将,简直丢你家孔圣脸面。”
话语粗鲁,但如刀一般锋利,直戳对方肺管子。
“你?”
“匹夫,不足为伍!”
孔颖达气得脸色发青,堂堂孔圣子孙,总不能真的承认不如汉王吧?
“你什么你?”程咬金还想开骂,被房玄龄拉到身后。
房玄龄准备下场了,却发现李二过来,理智地没有动。
李二看看孔颖达,又看看四周,问道:“汉王呢?”
这么重要宴请当然会邀请秦怀道,大家刚才只顾着喝酒,没留意,听到李二提醒纷纷打量四周,还真不见人,都懵了,别人生怕没机会参加,这位倒好,居然没来,这叫什么事?
李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落在王德身上。
王德赶紧解释道:“圣上,请帖老奴亲自送过去的,汉王说秦家庄要举办宴席,全民同乐,尽量抽时间过来。”
李二勐然想起王德曾经汇报过,当时太忙,没多想,有些不忿地说道:“想不到汉王如此繁忙,连宴席都抽不出时间,既然秦家庄要办宴席,咱们不如一起去看看,也来个全民同乐。”
大家听出李二话中不满,但没好接话。
国公们有些急,想说情几句,但看到李靖使过来的眼神,默契地点头不语。
天子出口成宪,一言九鼎。
王德赶紧去安排出行事宜,宴席中断,相熟的人聚集在一起低声交流,有惊讶的,有不屑的,有冷笑的,有担忧的,有等着看笑话的,不一而足。
没多久,一支精锐羽林卫开道,百官搭乘各自马车尾随,浩浩荡荡而去,自立国以来第一次宴席中断,转场他出。
大部队来到秦家庄入口停下。
大门紧闭,四周全是围墙,看着像个独立堡垒,在月色下透着几分神秘,威严,却有阵阵欢笑声传来,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大家被欢笑声吸引,纷纷下马车,好奇地观望着。
“不会有什么事吧?”程咬金走到李靖身边低声问道。
“没听说秦家庄要庆贺,那小子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李靖也一脸茫然,看到房玄龄过来,低声问道:“你可有听说那小子要做什么吗?”
“这两天当值,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没听说。”房玄龄同样满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