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你来了啊。”

曹操听到荀彧的脚步声，转过身，心情尚称平静。

失去兖州，志才丧命，蝗灾大作，对曹操造成一次次的致命打击，幸好度过严峻的寒冬后，终于有新的突破点。

“是。”

荀彧拱手持敬，从容就位。

“之前吾问过你下一次的军略目标，吾也有想法了。”

在荀彧回答前，曹操先行启口，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愿闻其详。”

荀彧拿起几旁的茶壶，为曹操与自己倒茶。

“陶谦既逝，徐州是一盘散沙。吾欲取徐州，回师再攻吕布，你觉得如何？”

曹操拿起茶杯，悠闲饮着茶。

曹操仅需出一次兵，就能轻松获得徐、兖二州，可谓一石二鸟。

“……”

荀彧停下倒茶的动作，不发一语。

荀彧不是谨慎不答，而是控制情绪，避免曹操发觉他的错愕。

“刘备弱小，吕布缺粮，吾军仅需迅速进军，就能击溃之。”

曹操没听到荀彧的回复，再行解释，希望获得荀彧的认同。

“（……这不是重蹈覆辙吗。）”

荀彧缓缓放下茶壶，对曹操乐观的推算颇为不悦。

曹操的假设都是如其所愿的“快速突破”，只要假设失误，就会变成恐怖的泥淖战。如曹操先前率大军攻打徐州，也以迅速夺徐为目标，但最后遭刘备拖延时间，使陈宫有机可趁，导致日前的窘境。

荀彧不愿相信仅过几个月，曹操就忘记了教训。

“……文若，你觉得如何？”

曹操面对始终不语的荀彧，语调变得急促，亟待获得荀彧真正的想法。

“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败而终济大业。”

荀彧思索了几秒后，引出两汉创业君王的典故，告知曹操根据地的重要。

“吾清楚，所以吾说回师再攻打吕布。”

曹操是聪明人，明白这个道理，不想被荀彧说教。

“将军本以兖州首事，平山东之难，百姓无不归心悦服。且河、济，天下之要地也，今虽残坏，犹易以自保，是亦将军之关中、河内也，不可以不先定。”

荀彧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对曹操没有正视兖州对其的重要性感到无奈。

曹操突破历任东郡太守皆不长久的魔咒，并因讨伐青州兵成功，一跃成为兖州的实质统治者。

曹操能走到这一步，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努力与魅力，更有天运的襄助。一旦他舍弃兖州，到其他地域未必会有同样的好际遇。

“……”

曹操乖乖闭上嘴，眼神尽是不情愿。

“今以破李封、薛兰，若分兵东击陈宫，宫必不敢西顾，以其闲勒兵收熟麦，约时蓄谷，一举而布可破也。破布，然后南结扬州，共讨袁术，以临淮、泗。”

荀彧有一套军略蓝图。

甫接徐州牧的刘备可能会有一番新气象，占领四战之地的豫州不好守成，未若屡屡施行**的袁术易取出师之正名。

前提是，吕布必须离开兖州。

“若非陈公台，吕布怎么可能夺得兖州？为了区区几千兵动员大军，不过是消耗军粮而已。”

曹操也有一套理论。

吕布占有大部分的兖州，但是四处碰壁，无法运用兖州丰饶的人力资源，手头能运用的只有原先带来的那批军队，与曹操的青州兵不能相拟。与其将全数资源投入讨吕，不如各自安排，获得最大的成效。

“（曹将军，您忘了手上的伤痕与志才的殒命了吗……）”

荀彧望着曹操的左手手背，名为“悲愤”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今日三县尚存，是天不亡您，不是理所当然！）”

即使曹操困于徐州，无法及时回援，荀彧也不曾怨过曹操；荀彧相信程立率领乡勇抵御陈宫重兵时，也不曾怨过。

现在，荀彧的右手正在发抖，他是气到发抖。

“若舍布而东，多留兵则不足用，少留兵则民皆保城，不得樵采。布乘虚寇暴，民心益危，唯鄄城、范、卫可全，其余非己之有，是无兖州也。”

荀彧忍住情绪，以低沉无感情的态度面对曹操。

曹操的“兖州牧”是因上任兖州牧讨贼失利而得，在未获朝廷承认前，都不是实至名归。荀彧虽言吕布“乘虚寇暴”，但只要吕布获得全兖州，陈宫迟早会为吕布粉饰名声，使吕布有兖州牧的资格。

曹操得任兖州牧，就是陈宫安排的结果。

“你要吾眼睁睁放弃徐州吗！徐州是一盘散沙，不趁此时，更待何时？！”

荀彧冷漠的态度，激起曹操的怒火。

曹操挥起手，大有指责荀彧只懂守成，不通军事。

曹操与荀彧各司其职，当荀彧越过内务的界线，向曹操提议军事时，就很容易踩到曹操的底线。

“（……不是您找我讨论的吗！）”

荀彧亦认为曹操的指控是莫名其妙。

荀彧自认不善军略，才会推举志才给曹操，现因志才殒命，曹操主动邀他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