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被迫去收麦子,速度还不慢,慢了就挨踹。
然后他就受到了队长的表扬,给他和小姑一样,一天十五个工分,这是麦收、秋收时候对很能干的壮劳力的特别嘉奖。
薛老三:我不想要十五个工分,我想躺平,我想睡觉,我想懒着!
可惜没人听见他的心声,他注定只能累死在麦田里,没有别的出路。
他不服也只能憋着,认命,每天生不如死,生无可恋。
然后一天比一天哭的次数少,一天比一天挨捶的次数少。
最后也被逼着跟全场。
他每天都给自己唱一出“杨子荣败给了座山雕”的苦情戏,把给自己贴上杨子荣的标签,狠狠地自怜一番。
聊以慰藉。
转眼农田里的麦子大片大片的成熟,一夜之间原本绿色的农田就被暖风吹成了金色的海浪。
风一吹,麦浪滚滚,金黄耀眼。
麦熟一晌,必须抢收。
昨天还看着青黄的麦子,一晌午的大太阳就能晒熟,就得必须赶紧收割,免得暴在地里白瞎了,还得提防这个季节突然下雨。
壮劳力们连轴转在地里吃、在地里睡,就为了最短时间把麦子收回来。
壮劳力割麦子、收麦子,次劳力在场院里晒场脱粒打场。
学校放了麦收假,孩子们也要跟着去地里捡麦穗,都能赚工分。
年老的妇女负责做饭送饭,然后在家里帮捡麦草。
这会儿麦子脱粒都靠牲口拉着磙子满场院跑,俗称打场。为了方便打场,麦子是先拦腰铡断,底下麦秆连同一些小穗麦子就按照数量分给各社员家,让他们家里孩子和老婆子捡麦草里的麦穗。
这样全村除了还吃奶的孩子,连莎莎这样的小孩子都能坐在小板凳上帮忙捡麦穗。
为了给割麦子的劳力补充体力扫除疲劳,当地社员们都会采伤力草**蛋汤喝。
薛老婆子也在墙根种一些,每天掐嫩叶子做一锅鸡蛋汤,晌午晚上就给小姑连饭菜送去,薛老三也跟着沾光。
小姑听林苏叶的,没有连轴转割麦子,而是早出晚归,中午还能在地里歇个小晌觉。家里给她吃得好,营养跟得上,她倒是不觉得怎么累,再累睡一觉好像也解乏了。
薛老三却没这么轻松,他是真累,累得感觉魂儿都没了。
七八天他就被烈日晒得脱一层皮,又疼又痒不说,还黑了两层。
不是他不反抗,而是真的没用,他想起来就绝望,就生不如死!
这日晚上八点半小姑下工,薛老三也才能跟着下工。
他虽然也跟着小姑喝伤力草鸡蛋汤,可他累啊,累得他浑身酸疼、火辣辣的疼,就想找个地方昏天黑地地睡上三天三夜。
馋,都没那么重要的感觉。
他跟着小姑离开麦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累得他感觉一闭眼随时都能躺地上睡觉。
他现在连抱怨、卖惨、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只要不干活,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睡觉!
争分夺秒睡觉!
他强撑着回家,鞋子衣服都没力气脱,一身臭汗和麦芒就那么往炕上一躺,屁股刚坐在炕上,不等脑袋碰着枕头呢,鼾声就响起来。
他实在是累狠了。
宋爱花也下地上工,但是做轻省活儿,负责棉花地。
她七点多就回来,一直没做饭,等着薛老三回来给她做饭呢。
可薛老三在地里跟着小姑吃过黑面饼子了,这会儿不饿就是又困又累,回家就倒头大睡,根本没有给宋爱花做饭这一个概念。
宋爱花一开始还心疼男人这么累,这会儿喊了半天,推了半天,薛老三依然呼噜震天,半点要醒的迹象都没,她一下子就来气。
她坐在那里抹泪,哭,哭了一会儿看他还没动静,就开始掐他。
薛老三吃疼,翻个身继续睡。
宋爱花怒了,就那指甲掐他。
薛老三一下子疼醒了,蹭得坐起来喊道:“明春,我再也不敢偷懒睡觉了,别让蛇咬我!”
宋爱花:“……”
她嘟着嘴,委屈道:“三哥,我还饿着呢。饿死了。”
薛老三看了她一眼,哦,是自己媳妇儿,不是座山雕一家子,他闭上眼睛,立刻就睡过去,“你自己做吧,我好累啊。”
他咣当倒头就睡,任宋爱花怎么叫都不肯起了。
宋爱花气得直哭,却也没有办法,只得自己下去做点吃的。
家里没有什么粮食,她也只能对付一下,吃完以后她也不刷锅洗碗,就坐在炕上长长短短地哭。
薛老三鼾声如雷,什么都不知道,倒是把薛大嫂气得够呛。
孙展英忍了又忍,最后没办法,吼道:“嚎丧呢?明天还要早起上工!”
宋爱花:“我没在你屋里嚎,你管得倒是宽!”
她觉得再这么下去实在不行,自己男人要被林苏叶和小姑逼成个不知道体贴的木头了。
第二天时间一到,天还没亮,生产队长就开始满村吹哨子,“起床啦,上工啦!”
昨天晚上半夜开始刮风,一早起来天气就不大好,队长怕下雨,所以吆喝着社员们早点上工抢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