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懂,年长一些的格格在此刻忍不住升起一个念头:若是没有到女学来,她们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吗?
怕是……不能的吧?
她们平静的心海在此刻泛起一丝波浪,有一缕缕别样的情愫在心底产生。想着这两日学到的诗词,学生们恍惚一瞬,历史上的诗人们走过大江南北,那她们呢?
就……要一直呆在院子里吗?
就……要一直看着那一小块天空吗?
她们下意识抬起头,看向那无边无际的天空,忽然间有了些许迟疑。
琪琪格注意着她们的神色变化。
若说年幼的小格格,她们是一张等待众人涂上颜色的空白画布,那这些年纪稍大些的格格,就是在流水线上制作的工艺画布,还是即将放入相框里的那种。
持笔的画家麻木而冷淡。
他们固执的认为画作已经完成,不需要再修改任何颜色,任何形状,只需要等待放入同样是流水线上出来的相框里。
改变何其困难。
望着几个孩子若有所思的神色,琪琪格微微一笑。她不求所有人能迅速地醒过神来,却希望能在她们的心田里种下一颗小小的种子,有朝一日这颗种子能够抽出细芽,茁壮成长。
晚霞渐渐褪去,月亮在云雾间羞涩的露出脸庞。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整个世界都被黑夜所笼罩,侍卫们麻利地点起火把,在前头领着众人往山下走。
还得再走一遍来路!?
光是想想,所有人便眼前一黑,可是看看乌漆嘛黑的周遭,不走……怎么可能嘛!她们还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黑灯瞎火的深山里呆一晚上,学生们像是小鸭子般聚集在一起,慢悠悠的跟着侍卫往山下走。
只是走了两步,众人就微微一愣。
他们走的道路竟不是原本走得那条,要来得平缓许多许多。
嗯?学生们的脑海里空白一瞬。
率先醒过神来的是令仪,她脸颊气得红扑扑的:“皇玛嬷!哪有这样的?明明有平缓的道路非得爬那累死人的山路……”
琪琪格讪笑一声:“锻炼锻炼啦……”
令仪拉着皇后的袍角抱怨:“皇额娘您说说皇玛嬷啦,这什么锻炼嘛……就是故意折腾人哼。”
琪琪格压低声音:“……才不是。”
令仪还想再抱怨,嘴巴却是被琪琪格捂住:“嘘——”
侍卫们熄灭火把。
周遭一片漆黑,小格格们吓得瑟瑟发抖,紧张不安的看着前方。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令仪也禁不住开始打颤,直到她看到了一点点的光点。
光点逐渐变亮,汇聚成一条光带。
它们与夏夜的银河星光交汇融合,环绕在众人的身边翩翩起舞。
琪琪格屏住呼吸,伸出指尖。
一个胖嘟嘟的身影停在她的指尖,绿莹莹的光点一晃一晃的。
明明虫子很可怕。
可是要是萤火虫的话……就一点都不可怕了。
令仪伸出手想去逮一只。
明明掌心张开的时候还肆无忌惮的在她指尖飞舞,可是想捉的时候萤火虫又身影一晃,灵巧地从指间逃脱。
令仪撅起嘴。
琪琪格轻笑着:“让它们自由自在妃才是最好的呢。”
稍稍走远一些,等见不着萤火虫以后侍卫们才重新点起火把,顺着小路匆匆走下山去。
这回是真的要踏上归途了。
小格格们也困了,坐上马车以后她们便倚靠在一起,在马车轻轻的摇晃中沉沉睡去。
到了第二天,所有人都是龇牙咧嘴的。
琪琪格和皇后也不例外。
要说皇后起码还能支棱着,琪琪格是直接趴下了。她趴在床榻上,觉得自己的腰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被揉捏得唉唉叫痛。
太皇太后闻讯赶来。
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昨日到这么晚才回来,还闹得全身酸痛成这样……你如今都是四十岁的人了!”
在这个六十岁就能算得上高龄的时代,四十岁那也是能在外头被称呼为老祖宗的岁数了。
琪琪格还敢跑去爬山。
太皇太后黑着脸,没好气的吐槽:“你啊怎么就越活越小了呢?”
琪琪格还有空顶嘴:“儿臣那叫心态好——嗷!”
太皇太后一拳锤在琪琪格腿上。
琪琪格险些直接口吐白沫,一脸脸蛋扭曲成一团,嘶嘶嘶的倒抽冷气。
太皇太后似笑非笑:“说什么呢。”
琪琪格挣扎着继续吐槽:“皇额娘……您打人!”
太皇太后面无表情:“是啊,跟你学的。”
琪琪格感觉自己的心被重重扎了一箭,捂住脸嘤嘤哭泣:“皇额娘不爱儿臣了。”
太皇太后面色平淡。
甚至她还捏了捏拳头,核善的看着琪琪格:“看到这拳头了吗?”
再说,就再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