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柳素娘的事，江锦璨才与母亲道：“娘，这回我自作主张，您可会怪我？”

钱氏含笑摇头，拉着女儿边走边说：“我怪你做什么？你这回做得很好，如果你拒绝了她，她真会走投无路，加上现在天寒地冻的，她还怀着身孕无家可归，估计会活不下去。”

言罢，她转眼看女儿，当年抱着她大腿，还不到她腰部高的小奶娃，已经差不多跟她一样高了，五官已经长开，明艳灼灼，美的让人移不开眼，让她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女儿要是直接把柳素娘带回来，让她安排柳素娘干活赚点工钱，她不会拂了儿女的面子，肯定会安排的，但女儿要是这样做，那就是做得不周全。

他们家不是普通人家，随便带个人回来干活，而且是想走随时能走的，谁知道最后会不会叛主，或者做什么事，不是签了死契的做了什么，他们也不能处置，把身契捏在手里，这样才能多一份保障，签了死契的一般不敢乱来。

江锦璨点了点头，她的确是因为柳素娘怀孕，又和离了，无处可去才动了恻隐之心，没跟母亲报备，也没让人去仔细查探，就先将人带回来。

进屋坐下后，钱氏又语重心长道：“不过，璨璨啊，你有这份心是挺好的，但也不能每次看见别人可怜，就往家里带，因为我们家不是开善堂的，世上的可怜人很多，我们怜悯不过来。”

江锦璨微愣，茫然地看着母亲，明明方才说她说得好，怎的下一刻又如此说？

钱氏不会扼杀女儿的善良，循循教导：“娘不是让你以后不帮助别人，而是想告诉你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江锦璨听了，先是一愣，而后恍然。

钱氏见她听进去了，又接着道：“每个人都有改变命运的潜质，可怜的人需要的是引路人，而不是同情他，他求一求你就出手帮他解决问题的人。所以我们对待可怜人，不是怜悯、施舍，而是鞭策、鼓励，让他具有某种能力，否则过度的同情，比冷漠无情更可怕。”

江锦璨一脸受教地点了点头。

的确，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了，他们家又不是源源不断需要佣人，如果直接给银子，那也没有散不尽的家财，这样怎么解决得过来？

片刻后，她询问道：“娘，那我这次把人带回来，您觉得如何？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钱氏回道：“那当然有，我们家其实不缺佣人的，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完全没有问题，她于我们家而言是多余的，所以我才跟你说以后碰上类似的事情不必把人带回来。”

江锦璨追问：“那更好的办法是？”

钱氏不疾不徐道：“若真要帮她，就了解清楚她能做什么，然后结合她的才能思考哪里缺她这种人才，我们家庄子、铺子、酒楼、茶庄、果园都有，肯定有缺人的地方。

你可以给她指条明路，让她去别的地方干活，而不是把她求你收留，你就心软同意了，把她往并不缺佣人的家里带。而且，把人往家里带和让她在别处干活区别很大，不清楚底细的尽量不要带回来。”

闻言，江锦璨如醍醐灌顶，马上意识到自己处事不够周全。

钱氏温柔含笑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柔声说：“当然，我们璨璨年纪尚小，又养在深闺，遇上的事不多，没处理过这种事情，能想到让她把身契签了再带回来已经做得很好了。”

江锦璨弯起嘴角笑：“娘，下次我会三思而后行的。”

钱氏满意地颔了颔首，又叮嘱道：“还有，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帮助的，俗话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有些可怜人我们可以直接无视。”

“娘，我知道的。”

江锦璨点头应声，这个道理她懂的，她之所以帮助柳素娘，柳素娘身怀六甲无处可去是其一，柳素娘并非烂泥扶不上墙是其二。

如果柳素娘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唯唯诺诺地跟着那对母子回家，不敢反抗，不敢吭声，她虽同情，却也不会再多管闲事。

但是，柳素娘最后竟然反抗了，这是她意想不到的，一个如此柔弱的人，忽然幡然醒悟然后作出反抗。

钱氏忽然问：“对了，她主动卖身到我们家做下人，那银子你可有给她？”

江锦璨回道：“娘放心，我给了的，已经交到她手里。”

想起柳素娘的情况，钱氏又问：“这钱她准备怎么用？”

江锦璨莞尔笑：“她其实不算笨，她说前夫家的三个女儿，如果给钱，那会被那对母子抢了去，但是可以买吃的用的给女儿，剩下的就用来养活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但孩子生下来之前她不准备回去，毕竟大腹便便遇上那对母子，磕着碰着出个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钱氏唏嘘不已：“倒是个有主意的，这样的人怎么就落得如此下场，被婆家欺负成这样？”

江锦璨若有所思，而后回道：“她原本就性子柔弱，十分隐忍，加上连生三个女儿，在婆家彻底没了底气，这个时候婆母的攻心计乘虚而入，而婆婆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她自卑怯弱愧疚，又缺心眼斗不过婆母，就彻底被欺负翻不了身。”

闻言，钱氏看着女儿，语重心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