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让开!都让开!城主来了!”
终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骚动终结者———鞑文泰循着动静赶过来了。
伤者一路都是,刚才还在淖池出口,满脸感激,紧握城主的城民们,现在却都是一脸愤怒,身上的衣服也多被扯烂了,还有些就干脆是赤身带伤,抱着浸透了排水沟污水的一卷衣服,象捧着宝贝婴儿似的,不肯穿在身上。
同时从另一个方向也赶过来的,是鞑丽靼,追着恶犬的叫声,她也是刚刚才到达淖池,发现了自己的仆人,正和一群人,围着一头被浅水渠卡了一只蹄子的驴子,正在混战。
“城主!小姐!”
仆人们首先停止了挥舞,双手交叉在胸前,向两位行礼。
“谁让你们打城民的?啊?不知道他们刚刚才受过伤吗?简直太放肆了!”
城主非常生气,恨恨地瞪了这几个衣衫不整、身上小伤纵横的仆人一圈,又把视线转到女儿身上,非常严肃地说道:
“鞑丽靼,是你平常管教不严,纵恶行凶,现在,你要向这些人道歉!”
“凭什么?大家都看到了,我刚刚才来,打人的又不是我,为什么要我来道歉?!我不!”
鞑丽靼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论不讲道理,平常都是她的强项;现在这事,她自己又没有亲自出手,更没有授意他们去动手,平白无故地就成了她的责任,她无法接受!
“是她的仆人!就该她负责!”
“对对对!道歉!道歉!”
人群中,有人一带头,大家就都起哄,看起来,群情激愤,很难平息的样子。
“噢呜———噢呜———”
那头惹事的蠢驴,听到人群又一起喊叫的声音,就不失时机地一起吼起来,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是生怕别人忘了它这么伟岸身躯的存在似的。
“是它!它的责任!要不是这头疯驴,突然就跑到这里,我们怎么会和他们打起来?”
仆人抓住了这个机会,手指着驴,把责任往它身上推。
“驴子是畜牲,让我们去骂驴,他是在骂我们,把我们也当成畜牲啊!”
“对,对,刚才他还骂我们是‘贱民’,到底有没有?!”
“没错!他骂过!”
人群中,几声回应,又把争论焦点,汇集到了城民的尊严上来。
作为城主,素以敬民、爱民、公正为要旨,鞑文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如果今天不能处理好这件事,他这个城主,以后还有谁会听他的话?更加上,现在破坏这个底线的,是他自己的女儿。
“大家安静!安静!”
鞑文泰稳声说道。
“噢呜———噢呜———”
驴子并没有脱困,还在痛苦当中,它当然不肯安静。
“去,先把你们这头驴弄上来!”
鞑文泰亲自下令,那几个仆人赶紧行动,七手八脚的,算是救出并制服了那头惹事的蠢驴。
“噢呜———噢呜———”
这头驴在被救的过程中,因为痛,还在不断地嚎叫。
鞑丽靼气不打一处来,挥起手上的绳鞭,就在驴身上使劲抡了几下,虽然并没有真把驴怎么样,可是她心中的怒气和怨气,算是稍稍发泄了一下。
象征性地打完几下,鞑丽靼冲着那些被她的仆人们,一度骂成是“贱民”的贱民们,似乎并不买账,还在那里骂骂咧咧,嫌这样不够。
“鞑丽靼,你,给这些人道歉!”
鞑文泰非常严厉地对女儿这样下命令,语气中没有半丝可以商量的意思。
“我———我———”
鞑丽靼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三个字———“对不起”
从她有记忆以来,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三个字,宠爱她的奶奶,就连她玩耍时,摔坏了祖传的水晶杯,也只会说:“什么破杯子,还水晶呢!太不结实了!”
从来都是:“天”有错、“地”有错、“杯子”也有错……而她的宝贝孙女,从来都没有犯过错。
这样长大的孙女,满心的骄狂、自大,要不是对做城主的父亲还心存点惧怕,鞑丽靼不敢当面叫的这些“贱民”们,在仆人们的日常所闻中,全是被这样称呼的,他们跟着这么称呼,也早不是一天两天了,几乎可以说是:习惯成自然。
没想到,今天也就这么一激动说出口,摊上事了。
“小姐,你打我们吧,是我们的错!”
几个仆人看到鞑丽靼那涨红的脸,连忙跪伏下来,请她责罚。
“打啊!打啊!刚才打驴怎么打的,就那样打啊!”
又有人起哄。
鞑丽靼手起绳落,几个仆人的背上,已在几轮狂挥中,变成了血道纵横的样子。
“我驴也打了,人也打了,你们……可以散了吧!?”
鞑丽靼是想说“你们这些贱民”的,但还是在“你们”后给吞声,把后面非常顺嘴的四个字给硬咽了下去。至少,到现在,她还坚持着自己的底线,永远不会向任何人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快点带你的人,还有你的驴回去,大家还新伤旧伤的,没有长好,都赶紧回家去吧!一切,等我们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