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此时的羊斟心里已是波澜大起的样子了,不由得握紧双拳,有一种冲动:想立刻、马上把这个看上去长得还不赖,可是嘴里说出的来话,句句能点中他的痛处的人,狠狠一拳,打到天边去!
“呵呵,我知道,你生气了!不过,这也没办法,是事实嘛!人,总得面对事实,躲也没用,不是吗?哈哈……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人物,一辈子都是,到哪都是,就活该被人看不见,还不敢说、不能抱怨,是不是活得很窝囊啊?哈哈哈哈……这是命,是命啊!”
独木继续加注着他的“毒素”给到羊斟的耳朵里,声音不疾不缓,字字清晰。
眼看着羊斟的脸色慢慢变成了绯红色,姣月走过来,护住羊斟,对独木大声骂道:“你的那些个歪理,只会让人走歪路,让人家如何面对未来?太过分了!轮不到你来评论的事,你就不应该胡说八道,我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谁是不是人物,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又有什么定论呢?在我们眼里,你,现在,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是‘小人’!只会带坏别人。你还是滚远点吧!这里不需要你来添乱!”
“我看是欠收拾!还不快滚!”
幺俏不仅帮腔哄独木滚蛋,并立即随声从袖中挥出一柄小竹箭,刷地射了过来。
独木伸手一挡,小箭插在了左臂上,并不深,把独木吓得退后一步,自行拔下后,手持沾了点血的小箭,用舌头一吮,兀自咽下,指着这一圈人,一边后退,一边说道:
“小人物,哈哈……小人物!哈哈;小人物,哈哈……”
“那,我也先走了!下次见!”
阳关担心独木的伤,赶紧匆匆和姣月她俩道别,也追着独木而去。
“孩子,”
姣月嘴里刚吐出这两字,突然———就不见了!
不仅是姣月,就连幺俏也一起,瞬间消失无迹,就连她们刚刚站过的地面上,杂草都挺拔如常,丝毫没有曾被踩踏过的痕迹。
羊斟睁大了双眼,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低头问王昶,发现王昶也不见了。
“弟弟!弟弟!昶儿!”
羊斟拼命大叫,就觉得嗓子被什么堵住了,叫不出声音来。
“斟哥哥,你快醒醒,醒醒!你吱声啊!哥,你终于醒返啦!吓死吾啦!”
羊斟终于搞清楚了,在使劲拍他脸的,正是王昶;旁边,那匹马也在,仍旧低头吃着自己的草。
“人呢?”
羊斟挣扎坐起,环顾张望,除了跪坐他面前的王昶和那匹爱马以外,空无一人,仍旧是密林四布的荒郊野外。
“乜嘢来嘎?系呢度冇人啊?”
王昶一脸愕然,完全不知道羊斟所说的“人”是怎么回事。
“斟哥哥,头先马惊,摔晕你啦!吾去揾马,咁咁返来,拍你面颊,好耐你才醒番嚟!真系要吓死吾啦!”
王昶看到羊斟自己抱头,双眉紧蹙,很是头痛的样子,就轻声解释道。
“可能,我做着一个梦,有好多嘢,纵有好多人,一对自称系‘姣月’、‘幺俏’的姐妹,一对叫乜、乜……乜‘阳关’同买‘独木’嘅师兄弟,打打杀杀、话来话去……啱嘅,仲有你亦系果度……总之呢,吾觉得应该依你,返回去,向果哋嘅农人,道歉!”
说这话时,羊斟全程都闭着眼,似乎刚才他所说的一切,只有闭着眼睛,才能“看到”似的。
“好!你觉得身体顶嘛?得唔得?”
王昶扶着羊斟站起身来,上上下下地观察着他的身体,有无异样。
“得!冇嘢!”
当兄弟二人,再经过这片密林返回宋都的时候,身上挂满了这些郊野农人们送的礼物:野鸭蛋、甜米糕、腊肉……
“羊斟哥哥,他们都夸你好犀利嘅!好大一片田,你好快就帮他们补种完啦!”
王昶的小嘴,总是那么甜,这让用劳动弥补了自己错误的羊斟很是骄傲,驱马回城的一路上,都不停地笑,高呵着自己的爱马,跑得飞快。
城内,王丹正陪着华喜大人下棋,多年不见,华喜也已近高寿,越来越沉迷于奕六博棋。为了进见他老人家,王丹特地带来了一副用上好青玉制成的棋具奉上。于是,这甥舅之间的切磋,也就变成了这方寸天地之间的搏杀。
“菎蔽象棋,有六博些。分曹并进,遒相迫些。成枭而牟,呼五白些。”
这几句棋规,被工工整整地写在了华喜大人身后的立屏上,足见他老人家,这退休后的生活,得有多丰富。
收到新棋,必须开张!
华喜和王丹这一下,就从日出草尖,一直下到了日落西山。
“呜———吾‘五白’先!舅舅承让,外甥又胜一局啦!哈哈哈……”
“唉,差一招,就差一步,再来再来!”
华喜大人的棋瘾很大,远远超过了他的年龄允许,这种烧脑的见面礼,已经持续了一整天了,就连王丹就觉得身体困乏,着实吃不消了,可是这老头子,枯坐一天,却一点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舅舅,你一直输,一直输,难不成要一直下到你赢过外甥,才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