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圉向家将施礼致谢,把自己的外衣脱下,走过去盖到了正在“莫名自嗨模式”下的向重背上,然后一把抱起他,赶紧回屋。
外面毕竟是秋夜,又刚从冰凉的湖水中出来,呆久了可不行。
向小夫人此时也已赶到,,从姬圉手中接过向重,坐在床头,又从小丫头那里要过了姜汤给他一勺一勺地喂起来,嘴里还念叨埋怨着:“三更半夜,毋啦啦跑去湖边做咩哉!饮多点!小心烫,可唔可以?”
“真好!能听得一清二楚了,原来掉进湖里泡泡,还有这个功效啊!”向重心中暗喜,但暂时还是把这个秘密自己保留着。
喂完姜汤,向小夫人给向重盖好被子,看着他踏实睡着了,这才离去。
姬圉与向重同睡一张床,看到向重睡觉有人哄,而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过被母亲哄着睡觉的经历了,说真的,他都快忘掉是什么感觉了,直到他看到向小夫人那么专注、疼爱地轻拍着向重的小被子,这才心中暗暗涌出一种酸楚的滋味。
为了掩饰这种情绪,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里,有一些“男儿”不该有的东西要流出来了,就假装翻了个身,转向内里,努力压抑着突然而至的感情。
“人家都有爹娘疼,可是我的父亲,怎么就这么狠心呢?能把我和妹妹交到家仆手中,一放就是十几年,虽然也从没有缺衣少食,就连读书也都没有被耽误,可是唯独有一样不可替代的父母的亲情,我们没有。”
姬圉的生命中,似乎都已淡忘了父亲母亲的存在,远在齐国的晏子,一心相国,无暇管教儿女,也知道这两个孩子,一个爱武功,喜欢缠着仆人学射箭;这个小侄女呢,更是一个“多动症”儿童,必须得有专人来管教。
想着想着,姬圉虽然能控制住眼泪不被向小夫人发现,可是那因为抽泣而微微上下起伏的身体,却被细心的向小夫人察觉到了。
她也猜到了,是因为自己只顾着给自己的孩子拍肚肚哄睡觉,而忽视了同样还没有长成年的仅有十岁的小哥哥的情感需要,于是,也伸长手臂,轻轻地给他也拍了起来。
姬圉被这突然而来的轻抚给感动到了,不再抽泣,先是一动不敢动,又被拍了一会儿,他终于偷偷地笑了,闭着眼睛也在笑的那种,他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似乎从这背后传来的轻轻的拍抚,象一股暖流,把他冻结多年的冰块一样的内心,都给融化掉了。
“先生就像妈妈一样!真好!我以后要好好照顾重儿,也像照顾我自己的亲弟弟那样。这样才对得起先生的爱。”
小姬圉暗自给自己下了个决心,准备将来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来自先生的双重之爱:教育之恩和爱抚之情。
热闹与惊险共存的“夕月节”之夜,就在这样的满满安排中,结束了。
按照“小尾巴”的安排,他们是要多盘桓几日才走的,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很多交流,仅一个节目超满的晚上,是绝对不够的。
清晨,老府的公鸡按时打鸣了,可是天色还只是凭借圆月的一己之力西侧天空微微透亮,东面这一大片夜空,一眼扫去,明明还是黑夜正浓的感觉。
可院子里,已经有一个身影在“呼呼呼”的剑声划破空气而产生的风声中练习舞剑了。
这种声音,是姬圉所熟悉的,晏子所托照顾他的家仆,装成猎户,原本是他帐下的一名武官,也有每天天不亮就晨起舞剑的习惯,可以说,姬圉是听着这种特殊的“闹钟”晨起、长大的。
而在老府,他又听到了同样剑身划破空气的气流声,就如他习惯的那样,也轻轻起身,摸到自己的小竹佩剑,推开房门,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姬圉感受到了来自秋夜的威力,他那身衣服,几乎像是没穿一样,抵挡不住这如水的秋凉。
出得门外,不由得先是打了一个哆嗦。
剑声很响,剑速很快,这动静吸引这个十岁的少年,完全不顾天气的寒凉。
小小的身影,带着一柄短短的竹剑,静悄悄地站到了那个正在舞动不止,姿势潇洒、上下左右、忽旋腾挪的武者的练习场旁,他的身高只比那一排小灌木高出一肩一头,但足以让他最近距离地好好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剑术演练”: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让这么长的一个软质剑穗,在随剑身舞动的过程中,也能硬朗如一柄硬质剑身的一部分那样,在手腕轻转之间,剑身与身形的旋转,配合得天衣无缝。
只见剑锋过处,桂花扑扑下落,地上的枯叶也被这么大的动静一起卷起,混合出一种特效:似乎人影,在花叶之影中,被包围了,而人影行动过快,视觉暂留之下,竟能让人感觉不到这是一个人,似乎是有几个人在一起打斗、旋转游移一般,碎片化的人影,看得出,这是一件纯白色的练功服,黑色细窄的腰封,裙摆被带得很是飘逸,似有中国画的丹青水墨人物,刚从生宣上水渍洇出一般,极其灵动。
剑势渐高,人也越来越动静大了,只见,舞着舞着,连人带剑,直接几步向着一株粗大的槐树树干冲了过去,几步轻走,轻云直上般地大踏步地,直接上到了树冠之处,又听得“嗖嗖嗖”的几声过后,几枝顶部的枝叶,被剑锋扫过,纷纷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