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重的眼中,这个季孙如意,十几岁数的样子,模样长得算得上周正,胖脸蛋儿还没有完全脱了婴儿肥。穿着打扮十分讲究,举手投足、阔步前行之间,衣袂飘飘,尽显少年得意姿态,似乎能透出几许传闻中那种“嚣张跋扈”的气势来。
从后来在欢迎宴会上的表现来看,这位如意小公子,是非常喜欢看舞蹈表演的,看到由32人组成的群舞上场的时候,竟然会控制不住自己,跑进了正在舞蹈进行中的舞者队列里,一排一排的挨个儿数着人数。
最后,他还扯下最中间那位领舞手中的长飘带,也学着她们的样子摆弄舞动,搞到这群舞者的队形、舞姿一度被搅得混乱不堪,直到被一个年轻人冲进舞蹈队伍中来,把小公子季孙如意给硬拉回自己的座席,这才又恢复正常,得以让欢迎舞蹈的仪式继续。
被带回座位的如意,不满意地甩开了拉他袖子的手,还冲着拉自己出来的年轻人翻了一个大白眼,一百万个不“如意”的样子。
这位年轻人叫南蒯,是南遗之子,而南遗是季孙氏费邑之宰,又是季孙宿深为信任的家臣,不但颇为能干,还能经常为季孙宿出谋划策。季孙宿叫南蒯作自己孙子的陪读,每每出行,也定会一并带上这老少两位。
“要是如意在外有什么不妥之处,你尽可去代师管教他。”
这是季孙宿给到南蒯的一个特权,就是为了有人能在适当的时候,管得住这个经常会发疯,不服管教、不顾礼仪的孙子。
恰巧这位南蒯又是一个“认死理”,特较真的耿直男孩子,所以每每执行起季孙家家规来的时候,都是丝毫不打折扣,绝对按章执行,这也导致他和这位如意小公子,关系一直很糟糕。
“就你手快!臭蒯蒯!”
季孙如意经常拿他名字的戏弄他,“快”字三声,就是“蒯”的发音了,再加上当时人们用来编坐席的材料,也经常会用到蒯草的茎,为了泄愤,如意就经常故意把坐席中的蒯草茎抽出来,还用脚去踩,每每搞到一片狼藉,让他去反复收拾、善后。
南蒯虽然也很生气,但身为家仆之子,也没有办法,只好一次次不厌其烦、勤勤恳恳地给公子如意收拾“烂摊子”。
被来客给扰了气氛,本来挺令主人尴尬的,好在季孙如意也还是一个小孩子,不知不为过,人们总是容易原谅“未成年人”的,向大夫看到季孙宿面有愧色,也是毫不介怀,只是宠爱地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如意尚年幼,好奇心重,贪玩矣哉,切勿放在心上,不妨事,不妨事!”
“阿爷,吾啱啱仔细验过,共有三十二人舞,每行四人,一共八行,其实呢,吾有计过,喱间屋咁大,其实仲可以站下更多人,何不加多一倍,每行站多四人,岂不更宏大、美丽?”被中途拉下“舞台中心”的搅局者,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还在数字上,和季孙宿讨论起来。
“快收声!要俾旁人听到,传上去,你有此等大胆想法,吾等全家都会被治罪!小子切勿再妄言。”
季孙宿神情突然间变得十分严肃了,赶紧阻止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孙子再满口乱讲,他倒是随心如意了,却会让季孙家有可能蒙受灭门之祸。
要知道在那个等级森严的时代,正式场合中的跳舞人数,可不是你想上几人就上几人的,每一个等级允许跳的集体舞人数,可是有严格的限制的:只有天子,才有资格上八八六十四人的“大型舞蹈队”;而卿大夫,只有四八三十二的“中型舞蹈队”的配置。
“传上去又如何?多几十人而矣,有何不妥?”季孙如意并不买账,也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图口舌之快地,要把季孙家往“叛逆不道”的大罪上推。
“请正卿放心!若有一人敢将今日如意公子之言上传,吾将立斩其舌,令其不能返鲁。”
扔出这么一句掷地有声的话的人,从左右陪座的后位中,踏着重重的脚步,快速走到了正堂居中。
是阳虎。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跟着队伍就混进了正堂,并且兀自坐入了来访的鲁国陪宾客群当中。
“你系宾个?”季孙宿对这个大胆的年轻人,不由得抬目凝视,发现是一个穿着宋国礼服的高壮年轻人。
“季孙正卿在上!在下姬姓、阳氏、名虎,另名货,鲁国匡人,时年二十有三,乃宋向府客卿,为访宋家小公子向重,闻其名重,钦慕不已,意欲切磋,至今已居留逾月,宋大夫念与正卿之谊,善待鲁人,吾亦受益。今幸逢正卿来访,素知大人贤明,爱孙极深,又管束失策,小人素武力,擅御射,愿谋一职护在小公子左右,必将倾力辅佐,如蒙收纳,请幸一同返鲁!”
阳虎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加上英武的站姿,揖礼也做得十分谦恭,尽显忠诚之意。
这一出,季孙宿很是受用,竟然是立即心生爱意,点点头,说道:“阳虎,既有此才在宋得遇,乃吾等深缘,好,今日就收你为吾家家臣,请陪如意,加护左右。”
“多谢正卿!”阳虎看到这么容易就“应聘成功”了,十分高兴,赶紧低头拱手再次谢过,然后转向季孙如意,冲着这位“正主”,也是深施一礼:“阳虎见过如意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