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里来说,真正让他麻烦的事,还在后面:一开始,辛吾还只是话多;后面就变得浑身小动作不断了,先是不断用力地把头发往脑后用手指梳理,似乎这样可以散热更快一点;然后就是不间断地重复着啃鸭脖、吐骨头、再喝酒的动作,伴随着说话的节奏,纯机械快速动作,眼看着饭盆里的鸭脖子都被干光了,桌面上一堆残渣剩骨头,第二种酒也被喝光了;最后面前所有能吃、能喝的,全干完了,就干脆站起来,抓着王里的手,让他也教他划王里爸爸的家传拳法:“上次你不是教过伊娃嘛!也教教我,我可比她一个老外要学得快。”
“可是酒都被你喝光了!下次教吧?”王里看这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喝光了,那就喝水,水总有吧!反正今天你得教会我,我保证:我学得也很快的!”辛吾先自己主动跑去提过来一只暖瓶,往桌上一放,桌子发出一声闷响。
“好吧,好吧,你别闹了,我教你,教你还不行嘛!”王里感觉这个返古节目,应该是今晚让他能消停的最后一个了,想着随便糊弄两下,哄他睡觉去,应该就算完事了。
“看着,猜拳就是这样:我们同时伸出手指,并各说出一个数,如果谁说出来的数和我们俩所出手指手势的数量相加结果一样,谁就赢了,输的喝酒。比如我说一个‘一’、你出的是‘三’,我出的时候喊出来的数字是‘四’,我就赢了;要是你也喊的一样,那这把不算,再重来一遍,直到分出输赢。我把这些手势给你摆一遍:‘零’就是一个握紧的拳头;‘壹’只出一个大拇指;‘贰’出大拇指和中指;‘叁’出前三根,就是出大拇指、食指和中指;‘肆’把食指弯起来,剩下全伸开;‘伍’就出整个一巴掌,和“石头、剪刀、布”里的‘布’一样。手势讲完了,再给你说说叫法:‘一’是‘一心敬’,为了读得像在酒令,得这样带点口音,才有意思,发的是“姨心敬”;‘二’是‘哥俩好啊’;‘三’是‘三星高——照’,要把‘高’字拉长,发二声;‘四’是‘四季来财’,这里‘来’拖长,发一声;‘五’是‘五魁首’,三个字要顿,咬牙切齿样的;‘六’是‘六连高升’,高字拖长,二声;‘七’是‘七个巧啊’;‘八’是‘八匹马’;‘九’是“酒常有”;‘十’是‘十全到’。一边划,一边大声三个三个字一顿一顿地喊出来,和把拳打出来的动作一样的节奏。每次最先开始时,是两手全都拢好手指,一边对碰一下揪起来的指尖,一边喊‘高——升啊!’咋样,咱们先试一把?”
对于象辛吾这样的智商,这点“十以内”的加法,实在是太过轻松,就算是酒精正在作用下的处于“超级烧脑”中,也完全不在话下,并且反应灵敏度更高了似的,猜得准没多少乐趣,可以趁机大声喊叫,却是他的头一遭,觉得特别有意思。
“六连高~升!哈哈,我读的‘高———升’像不像?”
果然,王里虽然只教了一遍,两人对划了七、八局,每把都是辛吾赢,搞到王里灌了一肚子水,实在招不住了,只好跑出去上厕所,临出门前,还特地把门带好,生怕这会儿在兴奋当中的辛吾跑到楼道里去,校规规定可是严禁在宿舍楼里喝酒的。
等王里再返回宿舍,里面安安静静的,原来,辛吾已经趴到桌面上,睡着了。
“谢天谢地!没出去闹。”王里看到辛吾的样子,又气又笑,轻叹口气,走过去,把他的胳膊拍了拍:“哎!上床去睡!”
辛吾没什么反应,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似的,只是随着王里这一拍的力量,把脑袋一歪,露出整张脸红扑扑的,两手自然弯曲成握拳刚松开的样子,显然浑身都放松了。
“高——升!”他又突然咕嘟出了这么一句,把王里彻底给逗乐了。
没办法,叫不动他,只好硬来了。王里把双臂从辛吾的俩胳肢窝处塞进去,一个环抱,就把他整个人从椅子上给抱了起来,向左蹭,把两腿从椅子前绕过来,再整个人后退两步,一碰到床边,就连抱着的辛吾一起倒下,然后再托着他的身子,再把自己的身体从辛吾那完全不使一点力气的身体下面硬拔出来,站起身,这时的辛吾整个人是斜躺着的,两腿还挂在床下边。还得把他挪正,王里扳住他的肩膀,往枕头上靠,再把两腿也搬上来,还替他把一只没掉的拖鞋摘下,在床边底下摆好。
“这不穿衣服,还真没地方抓!把人搬得费劲的!唉!”王里手上全是辛吾出的汗,“这下,总算搞定了!真累死人了。没想到,这家伙抱起来比看上去,要重得多,死沉死沉的。还总叫我减肥呢,我看他自己也该减点儿。”
好不容易把辛吾摆好了,他自个儿又很快侧过来,右腿上抬曲折,左腿伸直,身体摆成了骑马状,也不知道梦里此时他是不是正在“纵马奔驰”呢!侧了一会儿,就整个人接着翻,变成了面朝下,整个人趴成一个“大”字,两手还深深地伸到了枕头下面压着,脖子歪着,还好,没忘了给自己留喘气的位置。
这里晚上的气温就降下来了,要是一直光着上身睡的话,很有可能感冒,所以王里还是给他把被子扯开了,盖在了背上,至少,他要是再觉得冷了,得有能拉扯的被子在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