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酸疼,提不起一丝力气。我心道不好,恐怕是感冒了。缓了半天,觉得不对劲,头脑挺清楚,不像是发烧虚弱的样子。我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看了看四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四周一片漆黑,不多时眼睛适应了黑暗环境,倒是勉强可以看到周围的轮廓。这似乎是一间空旷的屋子,看样子连个像样的家具——哦不,是任何家具都没有。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是睡在地上的。我几乎能够百分之百的肯定这不是我昨晚睡下的房间。最起码,昨天晚上我是睡在床上的。
我站起身来,正要摸着往外走看看什么情况,忽然屋子里闪过一道火光,骤然亮起。我眯着眼睛适应光亮,就看见对面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长衫长发,面含微笑,手上没有拿任何工具却燃着火,仿佛那火焰便是从他手中燃烧出来的。我不能断定自己是不是仍在梦中。总之知道,不是在做噩梦,就是见鬼了。
我有些慌张,不过经历了这许多不着边际的事情,承受能力大有提升。于是强作镇定道:“你是谁?”
那人轻轻一抖手,火焰飞快地射到墙边,贴在墙上静静燃烧。笑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冷冷道:“你说呢?”
那人歪歪脑袋,道:“好吧,事实上,从表面来看,我应该和那个被你们杀死的张子房是同一类人。”
我心里一咯噔,暗道坏了,敌人的朋友寻仇来了。
那人见我不做声,继续道:“当然了,只是表面上是,从本质上来说,他愚蠢,而我不蠢。”
我听着这不像是给朋友报仇来的啊,道:“你倒是自信。那麻烦问一下,我和你认识么?”
那人席地坐下,仰视着我,道:“你叫陆正之,对吧?”
我不置可否,道:“你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歪着头皱眉想了想,说:“太长时间不提,都快忘了,我好像叫钱铁水吧,嗯,没错,就是钱铁水。”
我不知道他意图何在,心中忐忑,但是不知为何,的确不是很害怕。只是看着他总是若有若无的微笑里,仿佛带着几分阴冷,令人很不舒服。
只是我听了他的名字仍然忍不住愣了愣,张了张口,半晌道:“好名字。”
随即我打量打量四周,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钱铁水笑笑,道:“在我家里。”
我摇摇头:“那你够清苦的。”
说完我忽然想起什么,心中一沉,道:“你方才说你和张子房是一路人,你不会也是古槐树成精吧?”
钱铁水道:“表面上看,是的。实际上却是一种误解。”
我淡淡道:“愿闻其详。”
钱铁水皱皱眉:“现在外面的人真的对我们一无所知了么。果然是沧海桑田啊。”
我说:“那只能说明你们一点都不重要。”
钱铁水摇摇头,道:“我原本也是修行之人,具体修炼了多少年,时间太久了,我记不得了。事实上,像我这样的人,客观地说,都是万中无一的有着修行天分的人。可是修行到最后,你就会发现,那不过是个幼稚的骗局而已。古往今来,有几人以凡人之身超凡入圣的。一个都没有,一个都没有。”
钱铁水情绪激动,他似乎自己也察觉到有些失态,顿了顿,声音平静了下来,继续道:“认识到这一点,修行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甚至继续活下去也索然无味。不过话说回来,尽管对于我们来说,飞升不可能,但是长寿还是实实在在的利好。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天妒英才,活的越久,修炼的越高深,天上的那些所谓大罗金仙就对你越憎恨,越恐惧,也就越不择手段地想除掉你。”
我道:“所以你就堕落了?”
钱铁水白我一眼,道:“年轻人,不懂不要乱说。那并不是堕落,而是心灰意冷,对于人世的不屑和对于修行的厌倦。所以我们只好另寻他路,一方面坚守自己作为修道者的节操,不使自己百年修行废于一旦,一方面又可长存于世,相机行事。”
我活动活动身子,趁机打量四周,准备相机行事,口中道:“然后呢?”
钱铁水并没有在意我的举动,继续道:“然后我们就会摒弃肉身,选择这种古槐树作为存身之所。槐树秉性极其阴沉,最易附身,尤其以古槐为最。所以往往有古槐树的地方,多灵异古怪之事。一般来说,修行者附身古槐,成为既在三界五行中而又不受辖制的散仙,庇佑一方平安。对了,你不要枉费心思了,你逃不出这里的。”
我已经发现这一点。这屋子十分古怪,不但家徒四壁,而且真的只有四壁,连个窗口都没有,更别说门了。就好像拿砖头盖了座坟。我心中恶意地想。怏怏坐下,心中无名火起,冷笑道:“自欺欺人。庇佑一方平安?是像张子房那样,视人命如草芥?还是像你这样,无端囚禁我这样无辜而善良的凡人?”
钱铁水不理会我的情绪,认真道:“所以我说张子房愚蠢,格局狭隘,不能忍一时之气,最后灰飞烟灭。修行多年一切徒然。”
我夸张的哈哈大笑,道:“可是他为害一方的时候,也未见你的庇佑。难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