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酒吧出来的时候,远处正传来学校熄灯的小号声。悠扬的军旋律小号飘荡在深邃的黑夜上空,带着摄人心魄的能量。
诸良恩、肖禾、尚天天和苏恒组队回学校,我独自打车回家——我平时好静,也不喜欢整日固定在同一个地方,因此并未住进学校教师宿舍,在外租住。方才喝了太多酒,浑身发软,却倍觉松弛,头脑昏沉却异常敏锐,难怪人们常道借酒浇愁,确是精神麻醉的良方。只是经方才一吐,仿佛喉咙如火烧一般,十分难受。
尽管已是夜深,街上仍旧热闹,灯红酒绿的夜生活正当其时,霓虹璀璨下的红男绿女打扮如妖孽一般,疯狂而濒临崩溃。初级的都市现代生活,在用喧嚣抗衡万马齐喑的世界。
回到家中,洗漱罢,反而愈发清醒,睡不着觉更加难受。起身走到阳台,夜风一吹,忽然全身一寒。想起今天教室那件事情,心里略微不安。鬼神之说原本就是无稽之谈,不甚可信。虽然人们都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只是几乎没有人真正见到过那些不干净东西。可今天下午的事情如何解释?那摊大自然未解的水?
晚上喝酒的时候我问诸良恩:“下午那摊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的小鬼又是什么东西?”
诸良恩一脸鬼鬼祟祟,伸手指指上面,笑着说:“老师,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您没听说过吗?”
我冷哼一声,指着疯狂喧闹的人群说:“这酒吧人比鬼多,阳气旺盛,有什么不能说的。”
诸良恩说:“人不能与天地为敌。现在日落西山,阳气渐弱,阴气渐盛,区区凡人的阳气怎么可能与天地间的气魄抗衡。再说了,你看看这些人牛鬼蛇神一般,哪个阳气充足?所以,陆老师,您要淡定,这种小事情,明天一定原原本本告诉你。”
我回过神来,关上窗户回到屋里,想诸良恩这小子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况且涉及到这种事情,我虽然害怕,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一丝好奇。在这个见鬼的世界,见鬼好玩吗?
正胡思乱想,忽然看到个朦胧身影,面容难辨,口中急促地说:“快起来,学校出事儿了。”
我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原来只是南柯一梦,自己不知怎么迷迷糊糊睡在地板上,看来确实喝酒太多,意识不清醒了。我爬起来洗把脸,回到床上倒头便睡。
不一会儿,那身影急匆匆走近,气喘吁吁。只听得耳边声音又起,语气更加紧促:“还睡?快起快起快起,学校出事儿了”。说完伸手捏住我的鼻子,半天不松手,另一只手掀起被子,在我脸上连拍几下,大喝一声:“起来。”
我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浑身冷颤,头皮一阵阵发麻,一身冷汗几乎浸透了衣服。我警惕地看看四周,方才睡时并未关灯,房间也不大,一目了然,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我心里一松,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体也渐渐松弛下来。方才的景象如在眼前触手可及,真实的令人发指。我不敢胡思乱想,打开电视,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发愣,心想一定是自己太紧张或者太累了,才会梦魇。
看看时间,才凌晨一点。没想到从回来到现在才这么一会儿就做了两个噩梦,而且这两个噩梦出这几身冷汗,算是把酒彻底醒了。胆子也给吓破了,睡觉睡不着,想去浴室冲个澡,想起今天这么多怪异事,还是算了。我不禁懊恼自己:“陆正之,你丫真是窝囊废。”
心中正烦,忽然手机响。我心里一惊,想这大半夜的谁会打电话给我,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或者我还是在做梦?
我胆战心惊拿起电话,是陌生号码,没有归属地。想了想,还是果断挂断了。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仍是那号码。我稳稳心神,接了起来。
“陆老师,学校出事儿了。”电话那头是诸良恩的声音。
我心里一松,听诸良恩说话并不慌张,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于是随口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诸良恩说:“教室着火了——就是我们下午上课的教室。”
我愣了愣,无奈道:“那赶紧报警啊,叫保安啊,打119灭火啊,给我打电话管什么用。”
诸良恩并不解释,只是说:“已经在救火了,您来了再说吧。”
我心里疑惑,勉强答应下来,正要挂断电话,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于是问道:“慢着,诸良恩,你用的电话是谁的?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
诸良恩道:“是门口超市的公用电话,我刚从宿舍出来的急,忘记带了。老师,怎么了?”
我顿了顿,说了句没事,挂了电话,起身穿衣服,下楼打车去学校。
从家里到学校也就二十分钟车程,我赶到教学楼,明火已经熄了,时不时冒着青烟,看起来起火并不大,明火并未延伸出教室,只是这火起得蹊跷,教室重地着火,传出去便是天大的事儿。
现场人并不多,学校几个主要领导都在,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几个保安紧张地在周围巡视,写着满脸的忐忑。
我四周看看,并未发现诸良恩身影,心中正疑惑。几个领导中忽有一人看到我,喊道:“小陆,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是学校的副校长,叫程贵泉,分管的是政工教育,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