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
正堂。
户部侍郎杨执柔,迎着豆卢钦望,走入席中。
两人坐下,杨执柔打量着豆卢钦望,叹了口气:“思齐,你清瘦了许多,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豆卢钦望苦声道:“不瞒太初,我近来真是度日如年,忧心事一件接着一件,烦不胜烦!”
豆卢钦望旳父亲是芮国公豆卢仁业,杨执柔的叔公是观国公杨恭仁,两家是世交,两人年轻时就有交情,互相称字。
杨执柔故作责怪:“你若有事,早该来寻我,除非你不把我当作朋友!”
豆卢钦望道:“我今日不是来了么,来到洛阳后,我第一个拜访的就是你,也只有你能助我过此难关!”
杨执柔正色道:“请说。”
豆卢钦望眼睛里厉芒闪烁:“崔修业盯上了刑部侍郎的位置,你知道吗?”
杨执柔露出了然,点头道:“知道。”
豆卢钦望恨声道:“若不是崔守业包庇窦德成和李思冲,那窦贼岂能回长安贩卖毒丹,害得我父缠绵病榻,临终前痛苦万分?”
“便是崔守业人头落地,也难消我恨,崔修业还想着刑部侍郎的位置,我绝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杨氏同样有人中过云丹之毒,成瘾难遏,杨执柔很清楚那毒丹的可怕,豆卢钦望的父亲肯定十分凄惨,却也明白,这主要还是两家反目成仇后的借口。
崔氏说豆卢钦望为求上位,背后捅刀,豆卢钦望则说崔氏包庇恶贼,卖丹害父,在双方看来,他们都是受害且正义的一方,都能名正言顺的致对方于死地。
杨执柔自然是站在豆卢钦望这边:“思齐放心,我已与尹大夫通过气,御史进谏,崔修业当不了刑部侍郎。”
有御史大夫尹中言做帮手,本来是很稳妥的,但豆卢钦望摇了摇头:“我本也不担心,但今日情况又不同了,李元芳竟准备支持崔修业!”
杨执柔脸色顿时沉下:“此言当真?”
豆卢钦望冷冷的道:“我仔细打听过,消息是黄震口中传出来的,说的模棱两可,可李元芳既然没有否认,也证明他们之间确有关系。”
“李元芳现在威风得很啊,我刚来洛阳时,就听坊间里都在传,这位李将军在吐蕃扬我大唐天威,又如何收服吐谷浑,重回藩属……”
“听说他还任命一个新罗人为刑部的都官郎中,这几日更是搅得北市不得安宁?”
杨执柔缓缓地道:“坊间我暂不清楚,但都官郎中确有此事,你待如何?”
豆卢钦望呸了声:“我原本还挺佩服李元芳敢仗义执言,呵斥皇后,但他现在与崔氏同流合污,也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杨执柔心想你这话未免虚伪,李元芳面圣呵斥武后,是武后倒台的直接原因,豆卢钦望那时作为武后亲信,被牵扯得很惨,心中只怕是早就对他恨之入骨。
只是武后恶名在外,谁都拿出来踩两脚,彰显自己的道德。
眼见杨执柔没什么回应,豆卢钦望心头一惊:“难道太初也怕那乳臭未干的小子?”
杨执柔挺直腰杆,抚须道:“我当然不惧此子,只是想要对付此人也是不易。”
“这李元芳平日里不管事,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又能立功,圣人和太子都倚为亲信,内卫又不归三省六部管理,我就算想要下手,也没有机会……”
“倒是思齐,你乃是内卫阁领,是李元芳的顶头上司,为何不用此身份好好压一压他?”
豆卢钦望摇头:“我这个阁领当得早就威望全无了,相比起来,李元芳才在内卫一言九鼎。”
“何况当年崔守业那般霸道,李元芳又何曾畏惧过?此子年少轻狂,胆大得很,我以阁领之位压他,无疑是办不到的……”
杨执柔本来就是说说而已,闻言立刻道:“那此事确实难为,且不说莪们拿不住他的把柄,就算拿住了,太子殿下也会压下去。”
豆卢钦望目光微闪:“正因为太子殿下如此信他,东宫群臣怕是不好受吧?”
杨执柔眉头微动:“你的意思是,发动东宫臣子?”
豆卢钦望冷笑:“太子监国,乃东宫臣子的大好机会,现在被李元芳抢去风头,他们怎么甘心?”
为了方便储君继位后,能最平稳的接过政权,太子的东宫,被设定为一个小朝廷的格局。
比如正三品的太子詹事,就对应尚书令,其下三令、四率、中庶子、庶子、洗马、舍人等等官员,也都能在朝廷里找到大致对应的职位。
不过实际上,历代太子詹事这个位置,往往是给资深老臣荣退的悠闲之职,由此可见制度设定的固然好,但由于储君与皇帝之间的天然对立,皇帝是不会给东宫那么大权力的。
李世民不必说,那是马上打下来的江山,有自信与威望在,有底气给李承乾折腾,而其后在深宫里长大的唐朝皇帝,李治和李弘之间,真的算信任了。
李治清楚这个儿子性格仁厚,身体又差,没办法夺自己的位置,所以对于态度的约束并不太强,哪怕数度监国都没有什么实权,但至少宰相班底里面还有戴至德为太子一党。
不过其他东宫官员,依旧没有太大的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