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臭,还有闷热,有种缺氧的感觉。
这里的人密度实在太高,三十万张嘴同时呼气吸气,每分钟还有几千个闷屁响屁放出来,空气质量差到令人窒息。
江烨从战俘营外围向中间走,观察附近的俘虏们。
有些俘虏明显已经在这很长时间,床单枕头都睡出了焦黄色的人形。他们不时掀开被子动一动,于是可疑的味道从被子里释放出来。
江烨看见一个俘虏居然把香肠放在枕头边上,大概会时不时拿起来啃一口。
还有几个俘虏趴在床板底下,江烨问他们原因,他们说床上太黏,躺着难受,不如地板干净。
越往中心区域越热,没有任何的取暖设备,纯粹靠着人气儿,居然热的所有人浑身冒汗。那些俘虏们的皮肤都被层层叠叠的汗泡出玉石一样的光泽,他们的表情虚脱,半梦半醒,仿佛中世纪欧洲高烧将死的黑死病人。
临时医院也开设在这里,卫生条件极其堪忧,满地扔着废弃针管、手术刀、蛇蜕般的纱布和干瘪的药盒。江烨甚至目睹到远处正在进行一场开腹手术,机械兵大夫主刀,几个年轻的小护士正把病人的肠子高高提起来整理,场景简直令人肝胆俱裂。
除了传统的手术,还摆放了一些军用医疗舱在运行,用于治疗伤势严重的俘虏。
医疗舱每次使用过后都会产生大量腥臭的黄色废液,医生直接就把舱门一开,上百斤的废液泼到地上,再开一桶新的医疗舱液体倒进去,通电启动。
江烨过去询问,为什么废液就这么随处倾倒?
医生答复说下水道早就堵了,一直疏通不开,俘虏太多忙不开,只能这样。
说话时,机械兵带了一群光着膀子的俘虏过来,人手一块海绵一个塑料桶,清理地上的废液。并不会清理的特别干净,只是把水位降低一些,因为很快就会倾倒新的废液。
随从们忽然撑起大伞,举在江烨头顶。
江烨茫然,今天又不下雨,打伞干什么?
忽然,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散发着一种刺鼻的气味。
江烨仰头,透过半透明的伞面向上看,体育场
。顶端用于放烟花的设备,此刻正向空中喷洒水流,那些水流在下坠过程中变为雾状,淋到战俘营的每个角落,所有人都沐浴在雨里。
“喷的是复合药水。”车振解释,“里面有抗生素成分,用于灭杀菌类。还有抗病毒成分,以及微量的杀虫剂。战俘营里没有苍蝇蚊子,全靠每天三场雨。”
江烨简直要窒息了。
他之前不断接到报告,说战俘营的条件非常艰苦,没想到竟然沦为如此地步!
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并不是有意要虐待这些俘虏,而是迫不得已。
原本此地的城防军只有一万人,扣去交战中击杀的,最终俘虏顶多也就几千人。考虑到可能会有平民在开战后加入部队,因此岑夜梦动兵之前,按照三万人的计划调拨的战俘营物资。
本以为如此大的余量完全足够了,但没想到开战之后,本地城防军迅速拉起了五十多万的民兵。
他们拉民兵的方式相当粗暴,直接到城里用枪抓人。无数工厂的工人、田间的农民、公司的员工甚至企业小老板,前一天还好端端地忙碌,第二天都被发了步兵武器驱赶上战场。每个人被分配到一个阵地,可能是街头的火炮,可能是大楼窗户后的机枪,领到一本武器使用说明书,就这么等待江烨星士兵到来。
这些人没有什么战斗意志,也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纯粹是被迫当炮灰,连军粮军饷都没有,一见血就溃败,溃败后为了吃饱饭,在城区四处劫掠物资,为了维持治安,岑夜梦不得不下令将这些人都送来战俘营。cascoo.net
结果就是战俘营人数激增,原本容纳三万人的战俘营,迅速塞进来三十多万人,整整十倍,这几天部队在市郊发现了许多逃兵,于是俘虏还在不断增加。
能把这么多人养活就不错了,生活条件实在顾不上。
如果整颗流亡星投降,后勤部队还有余力给这些俘虏输送生活物资,但现在,前线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后勤部队的重心都在保障士兵作战上,顾不上这些俘虏。
江烨的感觉就四个字,焦头烂额。
他又视察了一个小时,
。匆匆离开战俘营,乘坐飞船前往最近的城市视察。
这座城市刚拿下来一个星期,但还维持着战斗时的原貌。因为部队都忙着向前推进、速战速决,没有余力打扫城市。
城市外围的建筑几乎全都轰塌了,海量的燃烧弹把整个街区都烧成焦黑,连公路都融化摊开。一些尸体和武器散落在废墟里,苍蝇乱飞。还有成百上千被击毁的装甲车、汽车、机械兵、火炮等等。
到处都是巨大的弹坑,像是大地的疮疤,或者有陨石雨袭击过此地。
黄澄澄的子弹壳和炮弹壳满地都是,阳光下弹壳闪闪发亮,让人想起秋天河边的鹅卵石。四处可见一些烧成灰烬的物资和简易工事,以及漆在墙上的硕大标语:
“停止抵抗者死!”
“督战队会向懦夫开枪!”
“任何人,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