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封三十一年,五月。
我的肚子有点显怀了,虽然隐藏在官袍下,但藏不了多久。
梁氏便以我要钻研医术,分不开精力为名,不再让我为太子府中的人看病。
当然,她和太子除外。
我每月就初一和十五出两次院子,还都是在深更半夜,极为掩人耳目。
胎动已经很明显。
两个时间段最为集中,一个是清晨,一个是入睡前。
我躺在床上,抚着小腹,有一种从心底涌上来的喜悦。
这种喜悦我无法抑制住。
梁氏雷打不动的来。
自从那次她向我哭诉以后,我们的关系变得十分的微妙。
她似乎开始迁就我,只要我脸上露出一点不耐烦,她就识趣的闭嘴,或者离开。
这对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来说,不可思议!
我也尽量控制对她的厌恶,毕竟将来我的孩子要叫她母亲,在她眼皮子底下讨生活。
为了孩子,我再违心,也要对她客气一些。
这对清高孤傲的我来说,同样不可思议。
……
元封三十一年,六月。
官袍已经掩不住肚子了,初一、十五的平安脉,我也不必再请。
这个月开始,素枝奉梁氏之命住了进来,与我寸步不离。
除了照顾我的一日三餐外,她闲时还做做针线。
有一日,她做了一双婴儿的小鞋,上面绣了两只老虎,寓意虎虎生威。
拿给我瞧时,我点点头,说:“好看。”
两个字,似乎给了素枝信心,她又做起了小衣裳,小裤子。
我面上不以为然,但眼睛却时不时瞄过去一眼。
有几回被她瞧见了,她抿嘴笑笑,说起世子小时候的趣事。
说世子生下来跟个小老头一样,皮肤皱皱的,哭得声音清亮……
她絮絮叨叨地说,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听。
听完,陷入深思。
我肚里的孩子生下来会是什么样?
是个小老头,还是个小老太?
她的第一声啼哭,是清亮的,还是嘶哑?
中旬的时候,白振山来太子府找我,并告诉门房,无论如何都要见我一面。
白叔的到来,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三四个月不见人影,白婶一趟一趟扑空,夫妻二人肯定担心。
我把事先写好的书信,让人送出去。
白叔看了信,安心离去。
……
元封三十一年,七月初一。
这日清晨,梁氏突然来了,手里还拿了一把桃木剑。
她没征得我的同意,就把桃木剑挂在了卧房里。
我问:“放这个做什么?”
她说:“七月是鬼月,这把桃木剑请大师开过光,避避邪气。”
行医之人,不信这些鬼神之说。
但梁氏一片好心,我不好拂她面子。
梁氏知道我铁了心的离开后,对我愈发好了。
我不仅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相反,将来孩子养在她身边,太子会常常去她房里。
这世上,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与她,现在共同守着一个秘密。
为了这个秘密,梁氏连后招都已经谋划好了。
孩子是素枝生的。
素枝趁着梁氏不注意,爬了太子的床。
梁氏对素枝恨得不行,故意把孩子养在自己名下,捏着素枝的命脉,让素枝一辈子对她服服贴贴。
我说:“你这个后招,有不合理的地方,真要对素枝恨得不行,为什么不一碗滑胎药喂下去?为什么还要把孩子养在自己的名下?”
“这你就不懂了,我堂堂太子妃,出身名门,温柔贤淑,绝不会背上一个谋害龙子龙孙的罪名?”
梁氏冷冷一笑:“养在我名下,孩子天天叫我母亲,这是对背叛我的人,最好的惩罚。”
我的心,微微痉挛了下。
梁氏得意地看着我,“你不算女人,所以不知道女人狠起心,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的。”
这一夜,我难得的失眠了,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梁氏一句话——
“孩子天天叫我母亲”。
……
元封三十一年,七月初五。
肚子有些沉了,但我四肢依旧纤细,素枝说从背后看,看不出有孕。
进了七月,天气还很热,素枝知道我喜凉,每晚在房里摆两只冰盆。
这日睡到半夜,忽然惊醒,睁眼一看,有人坐在我的床前。
是赵霖。
目光幽深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