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化念解魔,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院门口那一位,是晏三合从未见过的。
如果谢三爷的那张俊脸,能迷倒无数大姑娘小媳妇,那么眼前这一位,在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比谢三爷还出众。
哪怕现在瘦得跟个竹竿似的,看着有些显老,但精致的五官告诉晏三合:此人曾经有一副好皮囊。
朱远钊回头对晏三合说:“是我大哥。”
晏三合微微有些吃惊,朱府大爷和他两个兄弟长得完全不一样。
“你大哥像谁?”
“我父亲。”
这么说来,朱老爷也有一副好皮囊?
晏三合走近了又发现,朱老大的皮肤异乎常人的白,甚至白得有些不正常,但瞳仁却异常的黑,又黑又深。
晏三合在打量朱老大的同时,朱老大也正在打量她。
饶是他心里预想过很多次,也想不到神婆会是这么一副柔柔弱弱,冷冷清清的模样。
“晏姑娘,终于把你盼来了。”
“为什么在府里摆阵法?”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朱远墨苦笑连连。
“晏姑娘远在云南府,我父亲的心魔又这么凶险,家里死了一个又一个,我和二弟也是没法子,就在府里摆一些挡煞的阵法。”
他停了停又道:“姑娘也知道,朱家执掌钦天监,略懂一些奇门遁甲。”
“有用吗?”
“至少我现在还能喘气。”
朱远墨冲晏三合抱了抱拳,一脸歉意道:
“没出门迎姑娘,还请姑娘见谅,我这身子不宜走出朱府,我二弟他最近也极少见人。”
晏三合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朱远墨又冲谢知非抱了抱拳:“谢三弟,这一路辛苦了。”
“没什么。”
谢知非回礼:“朱大哥瞧着瘦了好多。”
朱远墨又只有苦笑。
他是喘着气,可人也一日一日瘦下去,最凶险的阵法就是一面双刃剑,挡煞也反噬自己。
“不要寒暄了。”
晏三合催促,“下去看看吧。”
朱远墨目光扫了眼晏三合身后的人,难不成一个个都跟进去瞻仰父亲的尸身?
“晏姑娘,你看……”
“他们都是我的人。”
听到没有,我们都是神婆的人,小裴爷骄傲地昂起头颅。
“朱大哥。”
谢知非开口:“都是自家人,不用防着,说不定我和明亭还能帮上忙。”
朱远墨一听这话,拿起放在地上的白灯笼,“都跟我来吧。”
朱青和黄芪并没有跟下去,而是在门口守着。
他们俩不过是下人,就算晏姑娘替他们说话,但身为下人,就要有下人的自觉性。
李不言才不管呢,大大方方走在晏三合身后。
冰窖在地下。
众人顺着台阶往下走,越发觉得寒气森森。
小裴爷一看黄芪没跟上来,只能紧紧地跟着李不言的脚步,万一有个什么,这搅屎棍身边最安全。
谢知非并不觉得怕,目光盯着晏三合的同时,他还留心身旁的谢而立。
谢而立虽然经历过晏行的心魔,却还是第一次探死人,心里多少有些七上八下,还是怕的。
走完最后一级台阶,朱老爷的尸身赫然出现在眼前。
三条板凳,架着一个门板,门板上就是朱老爷,四周一圈都是冰块。
谢而立一看,冷汗就往下滴。
这也是他第一次下到冰窖来,往常都是两位大舅哥下来看看。
和刚去世的那天相比,岳父裸露在外面的脸和手都变成暗沉沉的黑色。
怎么会这样?
朱远墨走到近前,低头道:“晏姑娘你看,他人一天比一天黑。”
“那是因为时间耽搁太久了。”
晏三合眉心微皱了一下:“你让开吧。”
朱远墨赶紧让出最靠前的位置,晏三合顺势站过去。
刚站稳,就见朱老爷身上不断冒出浓浓的黑雾,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像饥饿了无数天的野兽,轰的一下子扑到了晏三合身上。
晏三合瞬间就被黑雾吞噬掉,连头发丝都没漏掉一根。
“晏三合。”
谢知非惊得脱口而出。
当初探季老太太和静尘的墓时,他都在边上,不过一个离得近些,一个离得远些。
但再远,他也看得清楚。
没有一团黑雾是把晏三合整个笼罩在里面的。
“嘘!”
李不言朝他瞪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免得让晏三合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