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罪?”
赵彦洛轻轻一笑 。
“太孙这话赶紧收起来,我这个太子之位能保住,还仰仗太孙的贤德,我哪敢恕你的罪?”
这话,赵亦时半个字都不敢接下去,唯有沉默。
这十九年,皇帝数次起废太子的心,但每一次都被人劝住。太子品性仁慈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顾及他这个太孙。
皇帝有一回甚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意味深长感叹了一句:“朕有贤太孙!”
淡淡五个字,让汉王脸色铁青,让太子脸色惨白,让各怀鬼胎的朝臣们,心中骇然。
“太孙心里在骂我吧!”
赵亦时声音有些颤抖,“父亲,儿子不敢!”
“不敢!”
赵彦洛突然一拐杖抽过来。
“在你眼里,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一杖打得又狠又急,赵亦时闷哼一声,脸色顿时煞白。
“季陵川贪腐这么多的银子,他借的是谁的势,仗的是谁的胆?张家吗?”
赵彦洛因为愤怒,脸上的五官皆已扭曲。
“我一而再,再而三告诫你们,人不要太贪,心不要太黑,你们一个个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背着我什么勾当都做,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子?”
赵亦时仍旧伏在地上一言不语。
赵彦洛最恨他这副默默忍受的样子,“抬起头来!”
拐杖在赵亦时的头上敲两下,赵亦时不得不仰起头,定定地看向太子。
太子脸上的嫌恶,毫不遮掩。
“季陵川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我不向皇帝求情,是因为无脸可求。你倒好,明里暗里帮衬不说,竟然还替他去坐牢。”
赵彦洛连连冷笑。
“太孙啊,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贤德啊!”
这话字字诛心。
赵亦时红着眼眶,诉道:“父亲,儿子若有此心,天诛地灭,人神同弃!”
“人神同弃?”
赵彦洛冷笑得脸上的肉抖了几下。
“太孙如此举动,有情有义,谁听了不夸一声好?连陛下也因为太孙的情义,赦免了季陵川的死罪,多感动啊!”
“父亲。”
赵亦时积蓄了半天的勇气,终于拿出来。
“儿子有情义,那是因为父亲教的好,更是因为父亲有情义。父亲身为诸君,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关注之下,不方便行事;儿子是奉父亲之命,在救季家。”
“瞧瞧,本太子明明什么都没有让你做,你却什么都做尽了。”
赵彦洛拄着拐杖,肥胖的身子缓缓站起来。
“贤太孙啊,你是我生的,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赵亦时挺直腰背,神色坦然,“父亲,我没有别的心思,就是不想让汉王得逞。”
“汉王得逞?”
赵彦洛把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敲,怒吼, “你是在保你母亲,保你的母族,保你自己太孙的地位。”
“有什么错呢?”
赵亦时忽的笑了一下:“父母好,就是儿子好;儿子好,就是父母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赵彦洛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片刻,举起拐杖又是重重一击,直接把赵亦时击倒在地。
“滚!”他一声怒吼。
赵亦时闭了闭眼睛,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冲赵彦洛行礼。
“儿子告退,父亲保重。”
他转过身,没有立刻迈步,而是挺了挺腰背,一步一步走出院子。
院外,高行亲自守着,见太孙出来,唇动了几下,到底不知该说什么。
赵亦时看着他,淡淡一笑:“看,我怎么做都是错!”
……
傍晚,谢府。
谢知非翻身下马。
“三爷回府了!”
小厮忙上前接过缰绳 ,又冲一旁的裴笑道:“裴爷也来了,快里边请吧。”
谢知非:“父亲和大哥呢?”
小厮:“回三爷,老爷和大爷今儿晚上外头都有应酬。”
“那谁把我叫回来的?”
“是太太。”
谢知非皱了下眉,一把握住裴笑的手:“走,跟我去见我娘。”
裴笑的心思早就飞到静思居,可话已经说出口了,这一趟是来给老太太、太太请安的,又不好收回去。
“黄芪,先把烤鸭给晏姑娘送去,让她趁热吃。还有,我一会就去瞧她。”
谢知非用力一拽,裴笑被他带的差点一个踉跄。
“拽我干什么呢?
“别让我娘等!”
吴氏住东路的知春院,院子虽比不得老太太的,却也很幽静。
谢知非刚到院门口,就听到了杜依云的声音。
他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却忘了自己还拽着裴笑的手。
可怜的裴大人被拽得又是一个踉跄,彻底怒了。
“谢五十,你他娘的干什么?”
裴大人这一嗓子,屋里头的人还有听不见的?
一道倩影从屋里飞奔过来。
“三哥,你回来了?”
裴笑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怪不得谢五十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