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说应酬客套话都抛在了脑后,全然疏忽了“指教”二字,只忧急道:“还望内臣详告,究竟……官家为何如此震怒?”
这就叫震怒了?!
潘吉心中冷笑,但他这人,行事还真是极其细致谨慎了,哪怕明知道区氏不足挂齿,却还愿意多费一番口舌。
“区大娘子,湘王殿下可谓是官家的潜邸旧臣了,这一路风风雨雨的过来,有多少回险难都靠湘王殿下在前头披荆斩棘?湘王殿下若莫名就为官家厌弃冷落,官家在臣民眼中成了什么人?也就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说几句妄言官家才懒得小题大作罢了,要是这话出自元大夫口中……被罢黜的人,大娘子还以为仅你一位?”
“可湘王妃公然质疑官家决策……”
“官家偏心谁,需要给你一个官眷交待么?潘某也是好心才多提醒大娘子几句罢了,大娘子可别怨某的话不中听。元大夫会为了大娘子被责罚入宫鸣不平么?但湘王妃若是受了委屈,湘王殿下万万不会坐视不理,大娘子的夫主以权位利益为重,难道还指望着官家事事以你为重?”
区氏:……
她是因为这个困惑么?她困惑的是天子明明更加信重了沈相臣,为何还要纵容湘王一方?
区氏想不通的疑难,元务墉也同样想不通,倒是沈炯明作出了解答:“这事怨我考虑不周,疏忽了官家如今并不希望党争激剧,尤其是晏无端……他授意覃妃故意说出那番话,导致官家更增顾虑,要是这回地方军政的改革未得成效反而导致了事端,朝堂上如辛枢相,乃至更多的民众,恐怕又要质疑官家有失贤明了,官家此番安抚晏无端夫妇两个,为的正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金敏也极赞同沈炯明的见解,附和道:“元公不用担忧,妇人家一时失了体面并不要紧,及到汴王府的事尘埃落定,咱们再使出杀手锏,晏无端获罪,世人哪还会记得这样一件官眷之争?”
元务墉心里却并没有豁然开朗。
合着筹建首善堂的钱不是金家出,颜面扫地的更不是金家妇,金敏当然觉得这是小事一桩不关要紧。
他黑着一张脸回去,区氏却已然恢复了沉着:“事已至此,这枚苦果不咽也得咽,但咱们往好处想,毕竟官家固然还偏心湘王府,却不曾因这件事迁怒官人,官人仍为监务使,筹办首善堂的亏空,就能想办法依靠监治地方军政找补回来。”
区氏又琢磨了好几日,意识到有一个人兴许能够利用。
“那一日龚夫人的寿辰,袁家妇带了族侄女袁四娘去湘王府,且有意让袁氏与覃妃多亲近,我依稀听闻那袁氏嫁的潘家子,似乎在夫家颇有艰难之处,想来袁家妇应当是有意利用湘王妃弹压潘家。
潘家妇又似有意让她那女儿入宫,都打听去了闵家夫人跟前儿,莫不如咱们想办法促成了这件事,从中挑拨得潘家女儿跟覃妃水火不容,说不定对接下来的大计起到助益。”
元务墉的头脑不如区氏灵活,消息更不如区氏灵通,对于这样的事,从来都是服从于区氏,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不可能和个孀妇、闺阁交道去,于是乎,半个字的异议都没有。
区氏便顶着一张扫地的颜面,主动登了潘家的门。
潘母一脸的笑容,潘二娘更是端方持礼,母女两个活像未知闻外头热议的新闻事件,好生款待了一番区氏,区氏自然也把潘二娘一番力赞猛夸,待和潘母私话时,才道:“令媛的品貌才德,正该入宫辅佐太后及圣人,我虽人微言轻,所幸的是兴国公夫人还算肯与我交道。”
潘母笑道:“若能佐助太后、圣人,乃小女之幸,不过我就只有这个女儿还算靠得住,事关小女的终生,还得与小女细细商量不能逼迫她违心,这事不忙,过几日我定会亲自答复。”
区氏只以为事成了大半,心满意足告辞了。
潘母转头问女儿:“芜清看来,那区大娘子如何?”
“是个善长钻营的妇人。”潘二娘温温柔柔应道:“却死期将近,且还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