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三姑巷,住着一个有点奇怪的人。
这人,布衣平民,男性,而立之年未娶媳妇,不是因为他穷和懒,只因他有一个特殊的癖好,他爱养狸猫,养了足有十七、八只,平时靠贩卖杂嚼赚的钱,自己省吃俭用的却将猫儿们侍候得极好,餐餐饲以鲜鱼不说,还把屋子誊出来做猫舍,自己住院子里搭建的个茅竹棚,夏天卧草席,到了寒冬季候,也不过多垫几床粗絮褥,而“猫舍”里,铺着的是细白叠,冬季还在细白叠下添加了芦花褥。
男子娶不上媳妇正因这非同一般的癖好,他并非大富大贵,赚的钱都花在了狸猫身上,正常人难免觉得他不靠谱。
可虽没人愿嫁,男子的人缘倒是极好的,因为三姑巷住的多为平民,难免家里都有鼠耗“作乱”,男子饲养的狸猫并非纯属玩宠,白猫黑猫狸花猫都是会捉耗子的好猫,以“一人”之力,造福了整条里弄。
男子又与世无争,把自家猫舍都收拾得极其干净,人也不邋遢,他养的猫儿只捉鼠耗不瞎折腾,邻里们除了不把自家女儿嫁给他外,对男子倒不存别的偏见。
男子根本不认识安义侯。
只不过,安义侯手下的一个地痞,也曾经住在三姑巷,知道三姑巷有个“奇人”,有回跟刘力讷侃大山时,就说到这桩“奇人异事”,刘力讷跟人无怨无仇的,只听说如此“奇人”竟然还很受“尊重”,就起了坏心眼,号召地痞把男子养的十七、八只猫全都偷捉了来,炖成一锅猫肉,一大锅还给男子端了过去。
男子伤心欲绝,大病一场。
邻里们也觉得男子可怜,合计一番,有的买有的讨,凑了七、八只狸猫给男子“重振家业”,怎想到刘力讷再次支使地痞,这回把猫给杀了后扒皮,直接扔在了男子面前,要胁男子必须跪着在三姑巷“走”一圈儿,否则永远养不活一只猫。
男子真是个痴性情,为了今后养的狸猫都能得个平安,忍辱吞声真跪行了三姑巷一圈。
刘力讷当时乔装打扮去现场围观,喜得眉飞色舞,但他食言了,又让地痞前去威胁,逼迫男子吃一盆食肆里收来的泔水,再让男子养猫,这就太欺负人了,邻里们都愤怒了,扬言要去报官,寻葛少尹作主,地痞们一轰而散,可男子再也不敢养猫。
日子过得魂不守舍,跟行尸走肉一般。
“刘力讷有病吧!”芳期愤怒极了:“别人碍着他什么了?根本井水不犯河水,他作何要霸凌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病得不轻,已经无可救药了。”晏迟也是一脸的鄙恶:“刘力讷自己并不厌恶狸猫,来我家时,见我养的猫儿,恐怕让他吃我家的猫屎他都愿意,他做这样的事,单纯就是觉得整治别人他能够得到快乐,这确实是一种病,疯病。”
“整治个平民百姓他能得到快乐?”芳期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了:“真要行霸道,怎么不整治皇帝啊?他要能逼着羿栩吃泔水,全天下的人都会认可他当真是威风八面了!!!”
“他要手里的地痞足够,说不定还真敢逼君呢。”晏迟轻哼一声:“这种东西纯属有病,羿承钧没称帝前,刘家虽不起眼,但总归不算贫苦阶层,刘力讷打小也没受过什么欺凌,可这东西当时虽没能耐收买这么多的地痞无赖,却对地痞无赖阿谀奉承,游说得他们欺负邻里家中的儿郎。
这东西当时有户邻居,邻居家中有个女儿,天生有轻微的腋臭,本就自卑,从不肯和外人接近,刘力讷居然让那些地痞四处传扬女子体臭一事不说,还悄悄的趴在墙头,往女子身上泼泔水,差点没羞辱得那女子悬梁自尽,且直到这个时候,他仍将这事津津乐道,当然不会说他使的坏,只讲一个女儿家,生出来就恶臭无比,早该被掐死了。”
直娘贼!!!
芳期都差点拍案而起口吐莲花了。
“拉拢一帮羞辱一个,这就是刘力讷的恶癖,他虽没闹出人命来,但王妃可知多年前被他羞辱的那女子如何了?”
芳期有点不想听,她已经咬牙切齿了。
“我着人打听了打听,女子直至今日都未嫁人,虽并非养在深闺的闺秀,自那之后一步不愿外出,也羞于见人,虽然她早就不是刘力讷的邻里,她甚至不知道是谁在祸害她,这些对她而言不重要,她相信的是她会被所有人厌恶。
她的父母已经过世,多得兄嫂还肯收容她,她起早贪黑,在家里做点绣活帮衬兄嫂的家计,现在才过三十而已,满鬓霜白,眼已不能视物。”
“该死!!!”芳期觉得自己跟吞了百十斤硝火似的,立时就要爆炸了:“我就不应该拦着常映,先把刘氏女套麻袋揍一顿再说!”
虽然罪不及子女。
但刘力讷的女儿俨然继承了“家风”,专以羞辱他人为乐,好在是女儿,不是男人,否则干出的恶心事恐怕不会比她爹要少。
芳期已然磨刀霍霍,她现在放弃了打狗棒,抡起的是屠狗刀。
只是睡了一晚后,次日醒来,见薇儿、婵儿和一猫一狗玩得不亦乐乎,尤其是那条憨狗——长着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