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王老夫人自觉得有理:“淮王府的小世子夭折,虽说未足岁,淮王府的姬妾不用替小世子守制,可郡主却是该为嫡世子服制的,郡主还未知事,不懂这些礼矩,既是暂时住在湘王府,你怎能不按礼矩行事,让别人诽议郡主呢?”
芳期根本就不想回应。
覃太师原本四平八稳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见芳期不辩解,只好道:“郡主今日穿着的是白衣白裙,衣裙上我看也只是镶着鲛珠而已,并没有犯制,且郡主才多大,今日虽来了我们家,又不会出现在宴席上吃酒,不过是来亲戚家里串个门,外人不晓得,家人也不会挑她的不是。三娘之所以带郡主来,也无非是为了幼娘今日能跟郡主见上一见,是为郡主早日康复着想。”
“多谢翁翁体谅。”芳期笑着行了个福礼。
王老夫人今日心情本就不佳,被这笑脸一晃,称谢一激,只觉从脚底生起一股火气,仿佛她穿的不是鞋子,是踩在了炭炉上,却又着实没了借口挑刺,只好黑着一张脸。
覃逊干咳两声,问:“殿下今日怎么未随三娘一同来?”
“今日大王会带一位小宾客来赴宴,不便来得过早。”
小宾客?什么小宾客?王老夫人满腹狐疑。
覃逊却听懂了,笑着看了六孙女一眼。
覃敬和李氏也相视而笑:好了,今日不仅他们要迎儿媳过门,还有了相女婿的机会。
王老夫人眼见丈夫和庶子、庶媳间这番眉来眼去心照不宣,她却不知就理,心里的郁气更盛了,板着脸道:“今日大郎妇不便招待客人,论来五娘该帮着小妇招待亲朋,可她身上也没个诰命,旁的人就罢了,王门舅祖家的诸位亲长,她可没有那样的份量迎陪,三娘毕竟是湘王妃,别的事不敢劳动你,只这一件,你可得承当了。”
芳期笑着答了个“是”。
今日虽是太师府二房的喜宴,不过叔父的确该称王烁一声舅舅,洛阳王氏不能不请,王老夫人无非是想让她陪着洛阳王氏的那些女眷,给她添不痛快罢了,但她有什么不痛快的?她现在又不是未出阁的闺秀,虽说跟洛阳王氏相比,她算是主人,只如马氏这样的女眷,但凡胆敢冒犯,她还以厉害谁还能说她失礼不成?
王老夫人见芳期没有推脱,她先就觉得不痛快起来,只看了看厅堂里坐着的这些人,长孙媳虽有了身孕,兴许她隔个几月就要抱曾孙儿了,偏偏长孙媳是个碍眼的人,搅和了这四世同堂之喜;今日尤其意气风发的覃渊,本就碍眼,娶的林氏女更是会同庶子媳一条心!好气色的四孙女,一见她王老夫人就想起葛氏对洛阳王氏的轻鄙;五孙女嫁的是李氏子,居然气色也一回好过一回;六孙女……
就没有一件让她顺心的事,让她顺眼的人!!!
甚至会产生一种,这已不是她的家,她成唯一外人的愤慨心情,王老夫人不能接受这种虽能发号施令却无人遵令行事,她还谁都不能惩责,权威荡然无存的现况。
她的眼光最终落在芳许身上——孙女当中,也唯有这个还没出阁了。
“六娘今日不用挂心别的人事,你只要照应好慧儿,她这些年慢说不曾来我们家,她的母亲也并没带她四处走动,可便是遵奉静于闺中的礼仪,慧儿的才华见识也非寻常闺秀能及的,她也算是你的表姐,今日你该多学学她的言行处事,对你可谓是受益无穷。”
说完不由将洋洋自得的笑容挂在脸上。
芳期不知道哪里掉下个“慧表姐”,不懂就要问,横竖现在也是摆家常的场合,一阵间到了吉时才会开始各项仪式,既是闲聊,也犯不着谨守什么老夫人讲话,小辈不得出声这种规矩。
就问李夫人:“老夫人称赞这位小娘子,可是婶娘本家的侄女?”
这怎么可能。
李夫人没答话,王老夫人先就冷哼一声:“我说的是你大舅公的嫡孙女慧娘,三娘不知亲戚中有这样一位表妹,倒也不奇异,你现在虽贵为湘王妃,因着闺中本没心思学记名门著姓的谱系,进了夫家的门,又并没个可靠的长辈指点,只知道些投机之门,寒微宦户。”
这话既鄙夷了芳期没见识,连带着还贬低了李家,王老夫人越发自得了:“慧娘虽养于深闺,可其心性修养,却还得兰陵周氏的宗妇赞诩,兰陵周与洛阳王即将联姻了,这一件喜事,就连太后都赞誉为门当户对。”
哦,原来这位慧表妹即将“高攀”周家子了啊。
芳期由衷道:“还真是门当户对。”
兰陵周为了名声不顾族中女儿的生死,洛阳王为了富贵献家中女儿为辽人奴婢,这两个所谓的名门著姓,终于联姻了,岂不是“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