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色的宦官赶紧掩好襁褓,推搡保姆尚宫:“还不听令行事!”
医官们谁都没有阻止。
他们纵然是医术超凡,也治不好天生残障的小皇子,他们更加无法解释为什么贵妃明明是足月生产,妊期一切正常,结果分娩诞下的婴孩竟然会是残障,纵然贵为皇子,可这样的皇子却是皇族的耻辱,这个婴孩,不可能活着,他们甚至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诸位先退下吧,这件事不许泄露。”晏迟至始至终都还保持着冷静。
医官们如逢大赦,飞速离开了云锦阁。
晏迟一松手,任由羿栩跌坐地上,他瞄了一眼花厅的地面,有点嫌弃,不过还是忍着洁癖也坐了下去,并没有劝慰的话,只等着羿栩自己平复震怒惊恐的心情。
“无端,为何如此,龚氏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妖物?!”羿栩捂着脸,他一时之间还无法从震惊的情绪里恢复冷静,他真是被刚才亲眼目睹的情状吓得魂飞魄散,他觉得自己肯定会一直做噩梦,他后悔刚才去看了那一眼,他不该看的,他不该心怀饶幸,当荧惑守心的灾异发生时,他就应该立时下令把龚氏处死!
“据迟判断,官家弑母无事,确然不应杀侄。”晏迟当然不可能告诉羿栩真相。
“无端这话是何意?”
“官家,先帝最在意的便是子嗣,帝陵崩,祭庙毁,先帝亡灵不能再安于地宫,官家斩杀先帝之孙,此等极端之行,应当是触怒了先帝蒙昧之魂灵,故降怒于官家,因而云涛观事变之后,荧惑星才成留势,此乃上苍示警于官家,先帝之灵施惩,这已经不是告诫了,先帝之灵不容官家继续居于帝位。”
羿栩移开手掌,他的两眼已经血红,瞪视着晏迟。
“先帝毕竟是人君,迟虽识道术,却无能慑服人君亡灵,故而无法挽改皇嗣断绝之厄果,只竭力一试,但愿能佐官家权位不失,大卫社稷安平。”晏迟并不回避羿栩的瞪视。
“那接下来应当如何?”
“今日之事,目睹者甚多,故而纵有圣令命众人缄口,况怕亦不能保证丝毫不露。”
“那就将知情人尽数灭口!”
“慢说内廷这么多人暴毙,倘若太医署医官尽死于非命,势必引起诽言,灭口实属不智。”
“难道我必须承认杀侄之过?!”羿栩完全不考虑这个善后的法子。
“当然不能如此。”晏迟先给羿栩吃了颗定心丸:“贵妃诞下小皇子,其貌状相类天生残障,本可用这说辞应对,只是……官家早前已经下令将小皇子处死……”
“妖物绝对不能话着!!!”羿栩一点都不懊恼,且他这时已经逐渐冷静下来。
喘息了一阵,羿栩才道:“龚氏,不祥之人,受上苍降罪,诞下残障之子,故只能处死母子二人,方能安保社稷无忧,如何?”
“臣,遵旨。”晏迟当然明白羿栩这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要借他之口,如此宣告暂时安定人心。
晏迟没有继续留在云锦阁,当然他也没有回家,而是召见诸位道官统一口径。
羿栩亲自去处死龚贵妃。
龚贵妃尚且不知大难临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再是如何顺利,妊妇产子也会耗废全身力气,经历一场痛苦,而且保姆尚宫经过数月相处,她对龚贵妃并非全然没有情谊,同为妇人,保姆尚宫并不忍心向刚刚产子的龚贵妃直言,将悲惨的事实告诉妊妇,所以龚贵妃只知道自己诞下的是男嗣,并不知道婴孩是什么模样。
她因为用尽了全力,产子后经宫人们安抚,安心睡了过去。
睁眼时,见羿栩在,龚贵妃却也没记挂着看上一眼自己刚刚生下来的孩子,紧顾着报复:“官家,虽然发生荧惑守心,但妾平平安安产子,足证皇嗣断绝的话根本就是晏迟杜撰,晏迟定是受了陈氏指使,意图利用荧惑守心之象,谋害妾身,为保皇儿安康,妾身恳求官家,不可轻饶陈氏及晏迟,当立即下令将此大逆不道之徒处死!”
她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她没有被剖腹,她活了下来,顺顺利利诞下皇嗣,她肯定就是赢家,其实她并不厌恨晏迟,但谁让晏迟咬定了皇嗣断绝?!晏迟必然是投诚了陈氏,那就是她的敌人。
“龚氏,你这个不祥之妇!”羿栩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爆发了。
他直接抓住龚氏的头发,把她从床上直接拖了下地,一个窝心脚,踹得龚氏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