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再也回不来了,周太后罪该万死,羿栩甚至坚持将周太后废黜尊号,不容她以先帝皇后之尊合葬帝陵。
正这个时候,临安城发生了一件弑母的罪案。
犯案者为一平民,因爱慕一貌美女子,不顾父母之命非要娶那女子为妻,当娘的对儿子本就宠溺,见儿子心意已决,劝服了丈夫答应这桩婚事,怎知道娶进门来这个儿媳,好吃懒做不说还跋扈刁蛮,不知上事公婆,反而让公婆服侍她,婆婆给她做一日三餐,她还嫌弃婆婆厨艺不好。
那当娘的虽说宠溺儿子,性子却也刚强,怎会一直容忍惯纵儿媳?所以婆媳间时常吵闹,闹得鸡飞狗跳几乎一日不得安宁。
两年前,老爹病故,儿子被儿媳教唆,也学得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渐渐坐吃山空,老娘这才着了急,不再纵容儿子,要求儿子出外谋个营生,儿子不乐意,再兼儿媳煽风点火,把老娘的话当耳边风,更是懒惰了十倍。老娘气怒不已,要胁着要休了儿媳,于是越发被儿媳恨之入骨。
案发当日,儿子偷了老娘的私房钱,夫妇两个跑去酒肆里吃了顿大鱼大肉,回家后挨了老娘责骂,老娘这回是真气急了,就要去找里长来评理,决心定要将带坏了她儿子的儿媳休弃,哪里晓得反被儿子儿媳联手殴杀。
被逮拿下狱后,儿子儿媳尚且不知悔改,说什么是老娘先要将他们殴杀,他们逼于无奈才还手,这跟官家斩杀太后是一样的情况,他们不认罪。
这件案子当然不会惊动天听,审决这件案子的葛时简也不可能采信那夫妇二人的狡辩,意在他们不孝弑母之不赦之罪,报刑部核察定审。
可这件凶案却在百姓中引起了许多议论,虽大部份人都觉得殴杀生母的不孝子该死,却也有少部份人相信了死者先有殴杀子媳的行为,这样一来凶徒便不是狡辩,应当无罪释放。
这件子媳弑母案发生时已是二月。
渐渐的议论者不仅限百姓,也波及了士人儒生,他们大多认为律法因为天子的不智之行在执行时会发生越来越多的争议,天子理应颁罪己昭,以正法统,当然这些看法和意见并不足形成争讨之势,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临安城,无论贵庶臣民,似乎都顾忌着再生风波。
当日御街,质疑天子的囚徒被当众斩杀,那场境不得不说对围观的民众产生了莫大的震慑,想这些曾经尊荣富贵的官员于天子而言,都是说杀就杀命如蝼蚁,布衣百姓哪里还敢造次?
大卫建国以来,太祖倡导的仁宽之风,其实予以了臣民极大的言论自由,况怕之前历任帝王加起来处死的文臣,尚不及死于先帝、今上两任帝王御治下的半数,百姓们还真没直观见受过帝王之威怒。
如卫仁宗御治时期,得密报,知四川有个老书生,因屡试不中消极待日,染上了嗜酒的毛病,好些回酒醉,大骂天子有眼无珠,还说要是他得了江山,坐上龙椅,定能让天下贤士均得信重,不至明珠蒙尘。
密告的官员称这老书生有谋逆之心,该被处杀。
卫仁宗却不以为意,说只是一介书生,无兵权,连官职都无,说几句酒话气话而已,并没犯谋逆之行。
天子以仁厚自律,不究言辞之过,臣民的言行就当然不会过于谨慎,从没有祸从口出的警防心。
现在却是见识了,何为帝王一怒,流血千里。
帝王的君威大增,臣子的言行就自会收敛,所以议论归议论,质疑归质疑,无人胆敢效周全,集众往丽正门请命——毕竟,说不定就成了逆党,要被杀头的。
所以关于这起平民害母案及引起的议论,原本传不到芳期耳朵里,在她看来,晏迟铲除周全这一复仇目标已经大功告成,后续的事她暂时也不用操心了。
这天,龚夫人到访,才闲聊起了这件事,芳期方才听说天子的行为,竟然给了不孝子媳殴杀生母的胆子,而且居然还有许多人觉得杀人犯不该被处死,这、这、这……世间的是非黑白难道说就此颠倒了?
但芳期当然没有冲龚夫人表达她的想法,她三缄其口,只用耳朵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