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伯今日确然带了个随客,说是师承南宗玉蟾派,自号嶂间散人的羽士,刚才还特意向徐世翁引荐,早前我们过来,正好嘉定伯世子及嶂间散人与我们同行,江世子对这位羽士也十分推崇。”覃泽也跟着提醒了芳期。
殊不知芳期比他们知道得更多。
而今绝大多数的人,其实都不晓得嶂间散人是受周全指使,嘉定伯江淮虽然明面上与周全、司马权都有来往,暗底下却早就被周全笼络,而嶂间散人选择今日粉墨登场,正是周全的计划。
芳期想起晏迟告诉她的隐情——
“嘉定伯的确是从龙有功,且跟向冲还有嫌隙,看似不可能为周全笼络,只不过江淮因为一直被向冲压制,羿承钧在世时他就已经难掌实权了,他曾经打算过攀交羿栩,支支吾吾的表示过想送她的女儿为东宫姬妾,话说得太隐晦,硬是没被羿栩听出来言下之意,结果羿栩择了龚氏女为妾。
江淮心胸格外狭窄,这样的人就注定多疑善嫉,他认定羿栩看不上江家,跟羿承钧似的背信弃义过河拆桥,早在羿栩的储位岌岌可危时,江淮实际上就已经和周全有了勾结,只不过他在权场上已经失势,羿栩根本就没多留意他罢了。”
这也是周全选择由江淮“推出”嶂间散人的重要原因,好迷惑羿栩,不能立时确断嶂间散人究竟是为谁所指使。
芳期这时也不便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告诉兄长,正好趁着两位兄长的提醒答应了会提防梁夫人,而当她跟着岑娘回到会客厅,又正好见着江世子拜会徐姨母,跟着江世子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郎君,这当然不可能是嶂间散人。
是梁夫人的小儿子江玉衡。
江世子并不是梁夫人所生,梁夫人是江世子的继母。
江玉衡才是梁夫人的独子。
而比起江世子来,江玉衡的名声更大,倒不是这少年多么的才干出众,而是因为他生来犯血刃之煞,据说满周岁后就没太平过,被保姆失手摔伤过额头;学走路时被多少仆婢看护着,居然也能一跤摔掉牙;被屋梁砸过;学写字时被毛笔戳伤过眼;吃糖葫芦居然也能被竹签扎伤嘴;前两年跟梁夫人出门,马惊了造成翻车事故,梁夫人和一应仆婢没个受伤,只有江玉衡被摔得昏迷了好几日,差点没醒过来。
自那之后梁夫人就再不敢带他出门了。
为了保住独子,梁夫人也是想尽了办法,和尚道士的求过不少,临安城的贵族也都知道嘉定伯府的江小郎是个多灾多难的命数,易犯血光,故而今日眼见着江玉衡竟然来赴宴,多少都觉得有些惊奇。
尤其是徐王氏的长嫂马氏,心中一阵激动。
马氏有个侄女,命犯红艳煞,这位马小娘子不巧有个姑母,也就是马氏的堂妹,同样命犯红艳煞,哪怕贵为妃嫔,结果也被掳往辽国,不幸沦为娼/妓,所以马家的人格外担心马小娘子再蹈覆辄。
只是这样的命煞,于男子而言还好,女子若犯,多少让家人羞于启齿,只能是偷偷摸摸寻访高人,求请化解之法,又因马小娘子岁方豆蔻,养在深闺提防着不见外男,谁也难说这红艳煞是否真正得以化解了,就一直没放弃再寻高人卜算吉凶,马氏为了娘家这个小侄女的命煞,也真是操碎了心。
她今日见梁夫人居然肯让江小郎出门赴宴,就猜测多半江小郎的血刃之煞已解,当然热切的想要验证清楚,方便打听请托的是何方高人,故而梁夫人并没急着引荐嶂间散人,马氏就主动拐弯抹脚。
“就说闲言碎语不可信吧,过去我们听说令郎命有血光之灾,好些回都遇险难,伯夫人为此担惊受怕连走亲访友都怕发生意外,可刚才一见令郎,明明就是福相呢,夫人也根本不像传言似的忧惧焦虑。”
徐姨母本与嫂嫂的关系就友睦,心里清楚嫂嫂为何关注此事,故而也不便阻止这话题的延伸,她这么一犹豫,梁氏立时就搭了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