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一边看,一边击掌,时而大笑,时而大骂的,竟没留意凉亭外头晏迟把她也看了许久。
晏国师终于忍不住凑过去一瞧。
“我刚回来的时候还专程绕道去了趟乐遗书籍铺呢,店家明明说第三卷还未交稿,夫人怎么就得手稿了?”晏迟都觉得惊奇了。
芳期这两天其实有点不想搭理晏国师,就没实说,敷衍着:“我自有门道。”
晏迟见芳期把书合上,俨然看都不想让他多看一眼,又回忆着这两天仿佛都没吃到夫人亲手烹饪的菜肴了,这夫妻感情必需是出现了裂缝,但怎么想也想不通造成裂缝的根由,眼睛下意识盯着书的封皮,却惊觉“西京遗梦之三卷”这几个字,字迹非常眼熟。
好像是辛远声的笔迹?
难道他被趁虚而入了?!
晏国师觉得问题十分严重。
“你在闹别扭。”他坐下来,手腕往膝盖上一搁。
“我哪里闹别扭了?”芳期瞪着眼。
晏迟苦思冥想了半天,有点恍悟:“你莫不是因为我请了陈富仁及其家眷,可你却特别厌恶陈小娘子,心里不舒坦了吧?”
芳期其实刚一反驳就醒悟过来自己的火气有点大,然后这时又梳理了梳理,痛快承认了:“是陈小娘子对我怀有恶意在先,上回摆明是碍着晏郎的情面上才没暴发,可这回,一则有她的郡主祖母撑腰,再则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人煽风点火,在宴集时肯定少不得挤兑我。可帽子陈一家是晏郎亲自开口邀请的贵客,我对陈小娘子能不迁就?她要是知情识趣我倒不必和她计较,就担心她一味给我难堪,我就不知怎么应对才算合适了。”
晏迟微微笑了。
他从这番理直气壮的口吻中听出了一股酸醋味。
冷不丁冲着芳期的嘴唇就啄了一下。
芳期:……!!!
连忙抬眼看,就看见八月一手捂了眼,另一手还捂了九月的眼。
“夫人没喝醋啊,怎的语气这样酸。”晏迟实在忍不住轻薄和调戏,但也立时适可而止,一本正经地咳了声:“我对陈富仁还算看重吧,他识趣又有钱,不过对他的家眷,夫人大可不必容忍,宴集上要是陈小娘子当真冒犯挑衅,你就放心大胆还以厉害,陈富仁听说家眷闯了祸……以他的精明,肯定知道如何弥补,夫人不是在寻合作伙伴么,有帽子陈注资,且襄助推广夫人的韶永杂嚼,必定事半功倍,我后头还需要大笔钱银为计划铺垫,总是索贿也不是个办法。”
芳期才反应过来晏迟的打算竟然如此“长远”。
且最重要的是……
“晏郎愿意用我的钱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愿意?”晏迟见芳期没留意,拿过《西京遗梦》来翻,一边道:“夫人从前只靠韶永行和韶永厨,赚的钱于我而言乃是杯水车薪,可夫人辛辛苦苦琢磨出开展杂嚼批售这样的行业,生意今后可就不仅限于临安了,且见利还甚快,为的岂不是解我燃眉之急,我若不领情,那不是跟夫人见外吗?”
自己的闲心没有白操,努力得到了认可,芳期觉得她再次被晏国师取悦了。
“这本手稿,是遥之送给夫人的?”晏迟开始套话。
“怎么会是辛郎君?”芳期诧异了。
“字迹很像。”
芳期也描摩过辛远声送给她的字帖,这时细细一看……好吧以她的水准还是看不出字迹是不是出自辛远声之笔,老实道:“如果是辛郎君相赠,阿瑗瞒着我作何?这手稿是我找阿瑗借的,阿瑗只说是在姨姥姥家中所得。”
晏迟蹙眉想了想,不动声色把书还给了芳期:“那或许是我看走了眼吧。”
“晏郎也会看走眼?”这回换成芳期狐疑了。
“我又不精谙鉴别笔迹,怎么不会看走眼了?”晏迟道:“辛遥之的字写得好,羿承钧当年都亲口称赞过他,所以他的字不乏有人临摩的,他又是西楼居士的忘年交,居士结识的人,他多半也有来往,所以应当是最近名躁一时的长安京狂生,临摩的就是辛遥之的字迹,且把这本手稿相赠居士先读为快,居士转赠给了阿瑗。”
晏迟觉得自己刚才真是想多了,辛遥之这么不懂风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写得出西京遗梦这样的话本?且辛遥之而今心心念念的可是社稷兴亡,他便是有这情趣也没时间写话本。
只是嘛……想要临摩辛遥之的字迹,且写出此等功力的人肯定不多。
长安狂生的身份他已经心中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