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的背影已经没入藕花深处,芳期才终于回过了神。
但她已经没有“待客”的必要了。
“三娘,我想问,三娘是否已经对无端动情?”
“啊?”芳期呆了,但同时立即意识到辛远声这问外之意,她有点想伸手扶额——眼看着不仅早过了人间四月,怕是连山寺的桃花也都凋落了,她莫不是反而走起了桃花运?
辛远声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告白的经历,他过去甚至都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的经历,把话问出口,意识到其实根本没有必要问,他笑了一下。
芳期有点慌,眼睛不知该看向哪里的好。
她被告白过,但辛郎君的告白……说实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现在深深觉得自己还真有红颜祸水的潜质,同时也醒悟过来晏迟今天对辛远声,为何是那番诡异的态度。
“我心悦三娘。”
芳期:……
“三娘不用太有压力,我就是想让三娘明白我的心意,所以……希望三娘在做抉择的时候,知道人生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辛远声道:“远声别的或许不能许诺,但一生一世一双人,某能给予。三娘也不需急着答复,应许抑或拒绝,三娘应当明白,于远声而言,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若能两情相悦,时长日久都不算虚渡,若是远声一厢情愿,此生也无非注定虚渡而已。”
芳期很清楚她把辛远声,当作的是好友,一个很亲近很亲近的好友。
至少在今日之前,她从来没有幻想过能和辛远声有别的可能。
但实话实说,要是她的脑子里不存在系统,而是自己个幡然醒悟过来不能嫁给彭子瞻,当婚事久悬未决对未来一片迷惘的时候,如果遇见辛远声,听了这番告白,她会心动。
所以芳期又拿不准自己究竟对辛远声和对晏迟是否不一样了。
这天晏迟从湖上泛舟回来,辛远声已经告辞,芳期看着晏迟手里那枝并蒂莲,有如看到了摧命符,她害怕又将迎来一场告白。
但是没有。
“辛遥之找你有什么事?”晏迟佯作无知的问。
自然没问出任何结果,他也不再追着问,只斜睇着芳期的脸色,一笑:“不会是什么解决不了的祸殃吧,看你跟大白天见了鬼似的。”
“我有这么魂不守舍么?”芳期望天。
“恩,现在魂魄可算是归体了。”晏迟把那枝并蒂莲,插在了一把瓶壶里。
瓶壶是天青釉的色泽,衬得两朵桃色的莲花越发娇艳,他一边把弄一边回头看芳期,从芳期的神色间笃定了辛远声已经中计,晏国师得意之余,自己当然不能成为心急那方:“明日约了鄂娘子来,咱们打场马毬吧。”
“怎么只约阿霓?”芳期问。
“她和她的夫郎,才马虎能与我们一战啊。”晏迟自然不愿意在这时候约上芳期另两个闺中知己。
请了徐明皎来,不能独落下辛五娘,请了辛五娘来,不就等同连徐明溪一块请来了?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能让这两个少见一面就必让这两个少见一面。
“晏郎原来会击鞠的么?”
晏迟直起腰,冷着脸:“这是瞧不起谁呢?”
“我又没见过晏郎你击鞠!”芳期十分理直气壮。
晏迟迈着步子过去,一撩袍子坐下,极其严肃认真:“我虽自小就被钟离师给拐去了深山老林,但击鞠这种小技艺,看看也就会了还能难得倒我?当然,我从来没跟人下场比试过……别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啊,我要是不懂击鞠,当初怎么赌得中你能胜过鄂娘子率领的一伍?”
“还有这种事?”芳期越发怀疑了,她只知道晏迟赌中过徐二哥获胜。
“你现在还不知道吧,不会击鞠的人是鄂将军。”
芳期:??!
晏迟异常愉快的跟芳期分享了一段虽是共同经历但记忆却殊自不同的往事,把他如何判断芳期必会获胜的前因后果说得极其仔细,然后,在次日的男女混合组击鞠赛时,晏迟、芳期一伍完败给了李深鄂霓夫妻。
完全符合晏国师上回的判断,默契的确是注定击鞠赛胜负的关键。
被累得气喘吁吁却一个球没击中球门的芳期忍不住冲声称球艺出众的晏国师翻了个大白眼。
晏迟难得的脸红了,老老实实只字不敢诡辩。
他的球技……确然尚需磨练。
抢断倒是积极,可传球时力度没掌握好,落点也不够精准,回回都见芳期拿球拿得十分勉强,还没调整过来呢,球就被对方抢断了,由他尝试着直线突击吧,李深这小子球技也不容小觑,在李深的干扰下,他也难以一杆直击空门。
有一回明明是反攻的绝佳机会,他见芳期已经摆脱了鄂霓,赶紧一传球……用力过猛,脂光的马蹄子都快跑折了,还是没追上球,眼睁睁看着小圆球像扫帚星似的从球门上方飞出了界。
脂光都觉委屈了,驮着芳期跑过来直蹭他的乌骓马,以此表示对骑手的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