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使用千金印的人不是权贵便即富贾,且储钱时还得先行与会钱行约定带零头的数目,这都是需要记档的,也就是说会钱行的记档将储钱人的身份记录得清清楚楚,但凡发生兑现,要是陌生人,除了出具千金印外,还得出示身份凭证,哪笔钱谁储入,谁兑出都能追察清楚。”
“会钱行各州城都有,难道记档也是一样?”
“表妹听过邸报没?朝堂之事,官家有何政令官员有何调迁,都是通过邸报送达各地,会钱行的记档也是如此。不过储钱人若是在别的地方想要兑现,就得提前至少一月往当地会钱行报兑,当地的会钱行才能向储钱那间会钱行申调千金印母章及记档,勘验清楚才兑现。”
“那要是……会钱行的东家跑了怎么办?储钱人岂不是兑现不出钱来?”
“你当会钱行跟酒肆茶馆似的,任谁都能开办呢?会钱行可是朝廷官办的,是由朝廷官员管执。”
梅表妹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就不肯收这么重的添妆礼了,直捅捅的拒绝:“我虽该唤三哥三嫂,但咱们论来……只能算族亲,这么重的礼我不能收,三嫂给我那对耳坠子就足够了。”
“国师出手的礼,可从来没有收回去的事。我也不瞒十六妹,其实我一直也想劝着国师至少能跟晏四郎手足和睦呢,国师说是给十六妹的添妆,其实也是给四郎的新婚礼,十六妹要是拒绝了,国师好容易有点化干戈为玉帛的念头,万一因为被拒绝打消了……”
“我收我收。”梅薇裳这才笑着收了礼:“三表哥送我,我是无功不受禄,但三表哥若是送给四表哥的,手足之间大不必介意钱银之物,嫂嫂说得对,这是三表哥愿意修好的心意。”
梅表妹拿着两件添妆礼告辞,八月却把印着数字的纸收了起来,还念叨着要锁在她的钱箱子里,芳期听着觉得稀奇,问:“你这是做什么?”
“奴婢还是不放心,这可是两枚千金印,万一梅小娘子那爹娘起了贪心私吞了,不给梅小娘子陪嫁,反诬夫人并没交给他们,离间国师埋怨夫人怎么办?”
芳期哭笑不得:“他们再无耻,也做不出这么愚蠢的事,且你收着那张纸能证明什么?只能证明我印过印鉴,不能证明我把千金印交给了梅小娘子。”
她又不傻,哪里敢贪晏国师的钱,且晏国师务必也相信她既没这贼心也没这贼胆。
不过眼见着八月硬是要把那张纸“锁证”,芳期也由她去了。
梅薇裳回沂国公府的时候,在角门处却被晏惟芳拦下来要搜身。
黄氏是被逼才答应娶梅薇裳为子媳,她一贯行事的风格,自己不会亲自给梅薇裳脸色看,不过她的心腹们当然都明白主母的心思,是以沂国公府里一直弥漫着股把梅仁行一家当叫花子看待的气氛,梅仁行跟冼氏脸皮厚,察觉了只作不察,梅薇裳是真没察觉,所以下人们阴阳怪气地对待她,她半点不觉得羞愤,照样抬头挺胸的做人。
这样的气氛反而影响了晏惟芳。
这少女自来都是她要给人家气受人家必须被气得跳脚,人家不跳脚她反而要跳脚的怪脾性,又因为在晏永、黄氏一直的熏陶下,把梅家人一直当作不要脸不要皮的下作人,在她看来梅夫人就是个横刀夺爱抢人姻缘的强盗,梅氏满门也必然卑鄙无耻,如今她只有晏竑一个兄长了,虽说她从前对晏竑只是敬畏,不比跟大哥晏竣一般亲近,可有一样心思,她完全认同父母,那就是梅门的下作人根本不配做她的四嫂。
这个家里,就不该有梅家人出现。
尤其当打听得梅薇裳今日竟然是去见了芳期,晏惟芳肺都险些没被气炸了。
她决定要趁这时机,让梅氏女好看,最好是把这一家没脸没皮的给羞辱出沂国公府的大门,四哥就不会被逼着娶梅氏女了。
所以梅薇裳欢欢喜喜的刚进角门,就被一声“给我搜身”的喝令惊住了。
直到看见两个仆妇真打算上前,她才后退了半步:“住手,你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