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刚刚沐完足,换了双干净的鞋袜,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推开通往净房的门“扎”进来,走着走着还被长裙给绊了下,差点没给他行个跪拜礼,他忍了好几忍,到底还是只能用咳嗽带替闷笑,做不到一点声响都不发出。
“覃三娘,不是听说你今日应对周皇后应对得十分游刃有余么?这会子佯作什么惊慌失措?你还真想要讨我安慰啊?”
“晏郎,你看看这个!!!”芳期赶忙把已经从脖子上摘下的金币直接递给了晏迟。
晏迟一摸湿润润的红丝带,立马蹙紧了眉头:“你这么懒吗?居然带着这东西沐浴?不是,你至于把枚破鎏金币贴身带着么?!”
“晏郎,你还能看出这是枚鎏金币?”
“熙和永盛币,是羿承钧为了永和宫动土特意铸造的贺币,我还能认不出来?”
芳期:……
“你这天天的带着它沐浴,褪色才褪得这么快,得了,没什么值得惊奇的,这件事不要声张。”
“鎏金币怎么会褪色?”芳期已经震惊得口不择言了:“我要是入了土,坟还没挖好,渗水了,都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就让鎏金币褪色吧?起码也得等我成了把白骨……”
“你就别咒你自己了。”晏迟觉得肠子都在抽搐了,实在忍不住笑:“覃三娘你行啊,居然还晓得鎏金在渗水阴/穴/里更易褪色的知识。”
“我过去也逛过古玩行,听说过这点常识,不是晏郎,这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这并不是鎏金币。”晏迟终于不再顾左右而言他了:“你是第一个发觉褪色的人,这也是凑了巧了,这种鎏金币贵族才没兴趣争获派发,平民百姓幸获,就算会随身携带沾个吉庆,但百姓在大冬天也不会沐浴,至少不会日日沐浴,但就算如此,隔不了多久,熙和永盛币也会陆续褪色,到时,就会有一场风波了。”
芳期反应震惊了老半天。
终于才梳理出这应当是出于晏迟的设计。
“铸造这些金币的人是……”
“跟你家翁翁无关,你不用担心。”
芳期明白自己不能再多问了。
“把高蓓声叫来吧。”晏迟说道:“我今天准备打她一闷棍,再给她个蜜枣,高仁宽在成都府‘憋屈’得久了,是时候让他来临安城‘大展鸿图’,只不过你跟覃芳姿都在服制,暂时还不能利用她探清高仁宽的底细,这倒也不妨事,横竖我现今在筹划的事比高仁宽要紧,我先跟你打声招呼,你应该能想到我这么做的目的吧?”
芳期其实早就有了猜度,但晏迟不明说,她也没敢追问,这时倒是能够坦言了:“晏郎应当早就在怀疑,翁翁不肯交出莫须有名单,是因为名单之上,有高家。”
“我想不通高仁宽为何陷害赵叔,且高仁宽无非一介地方官员,没有弹劾朝堂重臣的权力,据我调察,高仁宽也确实没有指使任何言官弹劾赵叔,你家翁翁那老狐狸,知道我有的事情还没有察清楚,他才敢以莫须有名单相诱,逼我救下鄂举。但你翁翁若非为了庇护自家亲朋,绝无可能言而无信,他起初想的是让我怀疑你爹,恼怒之余,至多害得你爹丢了官职。
纵然是老狐狸,也保不住子媳蠢如猪,王氏招来了高蓓声,高蓓声一对我献媚,你翁翁情知不妙,立即抛出了丁九山想引开我的注意,但他却不知道,家里出了叛徒,覃三娘你早就告诉我你的翁翁才是指使你愚弄我的人,我没有中计,高仁宽一点不体谅你翁翁的苦心,一门心思还想攀交我。
你翁翁现在大抵也明白,高仁宽他是保不住了,但他仍然不肯说出实情,大抵是……心怀侥幸吧。”
芳期着实汗颜:“唉,翁翁是因太婆的缘故……”
“我要的不仅是高仁宽的命,我要知道他究竟做了些什么。”晏迟道。
“晏郎过去在成都府跟高仁宽有过一面之缘,难道真是出于巧合?”
“巧合。”晏迟颔首:“那回的确是巧合,当年我听闻赵叔满门遭遇不幸,并没有急着赶回临安,我就是想要通过魏王一步步获重,可一时没有机遇,关己之事,就连钟离师如今道行尚且不能卦卜,我当时并没有头绪,心中难免苦闷,把钟离师缠磨得狠了,他才愿意泄露,转机或在成都。
但当年成都一行,我并没有收获,不过现在我有点明白了,高仁宽甚至不像丁九山、程钟南这般其实不关要紧的人,他的恶行,必然是造成赵叔罹难的关键!所以覃三娘,不管你翁翁怎么想,这件事我必须察明白,要发誓会让高仁宽血债血偿。”
芳期一点都不想包庇高仁宽。
她对王老夫人已经不具好感,根本就没想着包庇王老夫人的外家,横竖她现在,便是哪天跟晏迟和离了,也没想着再回娘家仰他人鼻息,她答应过晏迟助他把东平公的敌仇一网打尽,对高家人哪会有妇人之仁。
“高仁宽那老儿,为了富贵,甘心让高蓓声为妾,我当然不认为折辱高蓓声会让高仁宽悲痛,我之所以这般对待高蓓声,一来是她自找的,再则我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