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见此情形,蹙眉分明想劝解几句,但看芳期一脸大失所望的神色他就不想劝了,饮酒,吃菜,不说话。
席上气氛消沉得很。
赵瑗第一个起身告辞,她也就是默默行了礼,并不交待什么,也无意留晏迟夜宿的模样,芳期觉得赵娘子拒她千里的情境更加严重了。
“回去吧,亏你还让婢女把我的茶具搬这么远,覃三娘,你是把我的交待当耳旁风了是不是?我有没说过不让你来打扰阿瑗?我刚转身,你就敢拿着鸡毛当令箭,把你自己的事,交给阿瑗去办?”
晏迟伸手往芳期肩膀上一搭。
芳期没觉得肩膀被掐着疼,但又有种晏国师稍一用力,她的肩胛骨都得立时碎成渣的危险感,连忙抓着晏国师的手腕,媚笑着把那只手给送回晏国师自己的膝盖上,还安抚般的摸了两摸:“回去说回去说,晏郎得相信我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赶紧地撒腿就跑了。
晏迟看着自己的手,有种某一瞬间手似乎变成了狸猫的诡异感。
“先别回清欢里,你不是要人陪着你逛国师府么,我陪你,顺便听听你有什么歪理。”芳期没跑出十步,就被晏迟赶上,且一迈脚就超越了她,芳期能说什么呢?只好跟随,努力跟上晏国师飞快的步伐。
晏迟仿佛觉得在离开渺一间前多说个字都能吵着赵瑗清净似的,真的是到了底下的枫园才“质问”,芳期走得有点喘息,上气接下气时颇为困难,好在是等出了陡林,晏迟终于减慢步伐,芳期稳了下气息终于才能说话。
“晏郎要硬是让我给馆院命名,我也不是做不到,但晏郎可就别指望这些名字会有雅意了,国师府今后总会待客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晏郎这般俗气呢,所以我才想着,阿瑗既有才华……”
“喊谁阿瑗呢?人家跟你没这么熟!”
芳期:“好好好,赵娘子既有才华,我不如把这事项交给她承办,这又不同于柴米油盐的俗务,是件文雅事,赵娘子本就擅长,肯定不会嫌烦。还有我常去渺一间,是有点扰赵娘子的清净,但总算是让金屋苑的姬人看在眼中,知道没法离间我跟赵娘子不和,渐渐就没人再怀这类心眼了,我总归对赵娘子是不怀恶意的,便是聒躁些,总比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纠缠不清要清净。”
见晏迟没有表示异议,芳期又道:“我大胆揣测啊,赵娘子这般年纪,并不是死灰稿木样的性情,哪里就是喜欢清寂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家人的遭遇难以释怀,觉着自己还热闹喜庆的活着,锦衣玉食享受,是忘了被冤屈亡的亲人,可倘若东平公及夫人在世,又怎会忍见赵娘子自苦呢?这种事不能只靠口头安慰,我纠缠着赵娘子插科打浑笑闹笑闹,像春雨般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指不定能有效。”
话说完芳期就撞上了晏迟的脊梁。
她确定不是自己的问题,是晏迟突然间停滞,才发生了“碰撞”。
转过来的是张飞扬跋扈的笑脸:“出息了,还晓得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句旧诗。”
一阵风,吹得“霞色”凌乱,有一片艳灿的“霞色”从晏迟的耳鬓飘坠至芳期的耳鬓,莫名就停驻在了鬓角,芳期但觉一小片肌肤像是真被晚霞灼热了,她下意识就伸手赶紧拿下那片丹枫,又魔怔般的觉得把这片枫叶丢了的话对晏迟有“大不敬”。
只好拿在手上。
晏迟的眼睛在芳期手里的枫叶上停驻了些时,往高移,这么短暂的片刻他其实已经转了几轮脑子,他确信面前的丫头对阿瑗的好意不是伪装,他考虑他一时无法达成的事说不定芳期确有本事推进,毕竟,这丫头还算讨人喜欢,不见徐娘和常映都已经为她所倾倒?可正因为此,丫头不会真把阿瑗越往“邪道”上引吧?!
晏迟决定推开窗子说亮话。
“覃三娘,你过去确定是心悦徐明溪的吧?”
“晏郎这话何意?”
“你怕不是因为跟徐明溪失之交臂,就决定随波逐流放荡人生了吧?你移情的人现有多少?你而今是真无男女之别了,多情得可以,就连你的婢女都不放过!”
“晏郎你可别血口喷人!”芳期大怒,她虽寄人篱下,但也有尊严的好不,明明循规蹈矩的,怎么就放荡人生了?
“你昨天对三月干了啥?不是在调戏你的婢女?”
芳期:!!!
“我昨天对三月干了啥,才能导致晏国师这么荒谬的认定?”
“你摸了三月的手!”
芳期:……
她实在忍不住心头涌动的恶气,把拿在手里不知如何安置的那片红枫叶拍在晏迟手里头:“我现在是在调戏晏郎么?早先晏郎把手搭我肩膀上是在调戏我么?一些的接触要是就算调戏,晏郎还把被子从我身上扯下来过呢!我没才华,但也看过几本书,读到过‘心怀朗霁者,所见即为朗霁,心藏阴霾辈,所见即为阴霾’的话,我坦坦荡荡的不怕误解,更不会因为晏郎的误解就改变对人处世。”
晏迟看芳期负气转身走了,他拿着那片枫叶,蹙眉沉吟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