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被小儿媳顶撞已经很恼火了,一听芳期居然还敢附和,脑门上差点没冒出一股青烟来直上九宵:“你说你二婶的话没错,就是说我的话有错了?”
“祖母要罚,儿不敢不领罚,但儿并没有做错,所以儿不认错。”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芳期干脆倔强到底。
“夫人,我也觉得小妇的话确有道理。”覃逊这才主持公道:“泽儿中毒的事一出,我和三娘都断定那投毒之人必在二娘的琼华楼,但大妇却不相信,仍咬定是三娘毒害的泽儿,倘若不是大妇想利用鲛珠,不管她心里怎么认定,总不能不顾二娘的安危吧?按大妇的脾气和行事,就算为防万一也会把琼华楼的人手替换一遍。大妇既铁了心要保鲛珠,哪里会听三娘的劝阻?”覃逊开始冲老夫人说话时尚且温言细语,只瞥见王夫人母女二人仍是死不悔改的傲气着,到后来口吻就越来越冷了。
“泽儿的事翁爹不信我的判断,我再和翁爹争执也没什么用了,只论今天这件事,鲛珠要是得了手,姿儿就能嫁去徐家,我这样设计有什么错?”王夫人还真是强辞夺理。
老夫人没吭声。
她没脸当着覃牧夫妇还有孙儿孙女面前公然主张“杀人无错”,但她内心显然也认同王夫人的做法,觉得芳期一个孽庶就活该被算计被陷害,不能反抗,反抗就是不孝。
“你没有错?!”覃逊冷笑:“你是真想害了辛五娘的命,嫁祸给三娘,可你别忘了三娘也姓覃,是覃门的女儿!辛怀济好端端一个女儿死在长公主府他能忍气吞声?你是想辛怀济弹劾我个治家不严,向进好趁机对我们覃家落井下石?!你觉得你横竖姓王,所以不管我覃家遭多大祸殃都和你无关是吧?王氏,要不是今日长公主出面维护你,我必定会下令长男出妇,他要是不愿,我连他都一同除族!”
“相公……”老夫人大惊失色。
“夫人放心,既有长公主为王氏求情,我当然不会以七出之罪休了她,我仍然容她在我覃门锦衣玉食安享富贵,但王氏今日既因目睹长公主,想起莞儿来以至于悲痛难捺,饮酒过量当众失态,必然是要重病一场的,就好好在家养病吧,中馈的事你也暂时别操心了,横竖有小妇操持。”
覃逊当众宣告彻底剥夺了王氏的中馈权,眼见老夫人还要争辩,冷冷一竖手臂:“至于二娘的婚事,我看也别再耽延了,横竖因为大妇之前的宣扬,不少人都知道彭家在同我家议亲,芳舒已为淮王府孺人,二娘就许给彭六郎吧,也免得彭俭孝夫妻两个埋怨我们相邸,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悔。”
“翁爹怎能这样苛待姿儿?!她可是相邸的嫡女,怎能婚配一个七品官的子弟?!”王夫人又急又怒,这时可顾不得再争中馈权了。
“她是相邸的嫡女,可惜摊着了你这么个生母!摊着了王棣、王林这么两个舅舅!!!你以为二娘这相邸嫡女还能被名门望族求娶么?我实话告诉你,要不是彭俭孝还指着我提携他升官擢级,连他都看不上你的女儿!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就和彭家联姻,要不然……就认了二娘身患恶疾,留她在闺中至老。”
王夫人如遭雷击。
覃芳姿干脆放声痛哭起来。
老夫人虽对覃逊的决断心生不满,但她又情知这回王夫人的确干了蠢事,在老夫人的认知里,心狠手辣没什么不对,可千万不能跟那些腐儒似的,相信名门望族就认真德礼仁信,其实就连忠君爱国也都是个幌子,唯有心狠手辣才能立足朝堂,像她的祖父,当年要不是设下陷井引政敌入瓮,哪里能够高居宰执之位,她的父兄倒都是真君子,可真君子却不能再居宰执高位。
大妇的错不在心狠手辣,大妇错在毒计没有达成,错在计划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完全没有顾虑相公也会被她的毒计连累。
老夫人很清楚覃逊的能耐其实不在她祖父之下,所以她并不敢恃着名门世宦的出身要胁丈夫,那就必须得讲理,可显然她是理亏的一方。
也只能在晚上,夫妇二人私/处时,才尝试着替覃芳姿求情:“二娘一贯心高气傲,那彭六郎,现在无人不知连三娘一介庶女都看不上他,二娘要是婚配彭家子,岂不是连三娘都不如?相公还是考虑考虑吧,就算咱们不联姻徐家,也应当让二娘婚配别的世族子弟。”
“她现在觉得丢脸了?那也该怪她的生母!要不是大妇让彭何氏四处张扬,说三丫头意图攀高悔了跟她家儿子的婚约,别人哪里晓得彭六郎被三丫头嫌弃的事?这都是大妇自遗其咎。”覃逊显然余怒未消,一张脸拉得老长:“夫人可想好了,二娘是帮凶的事徐、辛两门可都知情,徐、辛两门都是世家,他们的亲好姻联,亲好姻联的亲好姻联,只要夫人一个不慎择中了这些门户的子弟,难不成还指望徐、辛两门能替二娘隐瞒恶行?”
老夫人不吭声了,想想又道:“那就不在临安世族里替二娘择婚,次一些,如扬州、金陵的书香门第,儿郎们还算般配二娘。”
“夫人还是莫有这奢想了,且以为二娘多么金尊玉贵呢,王棣、王林如今已是声名狼籍,哪家门户不知他们两个是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