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更不需要屯重兵镇防,所以地动,伤亡的多为卫国遗民而非辽人,倘若官家先行知会辽廷,避免伤亡,救的是我朝遗民而非辽人,遗民明知是官家提醒辽廷,他们才能幸免于难,又怎会真正心向辽廷呢?”
“那么这回又应当遣何人使辽呢?”天子问。
晏迟随口就还了覃逊一个人情:“辽主虽权上京,然辽太子而今却镇开封,辽太子对覃宰执可谓钦服,若让覃相使开封,必能说服辽太子赶在地动前先让遗民避难,免受崩塌砸埋殃劫。”
“无端真能卜得地动发生之日?”
“卜得,上元节后,正月十九,误差不出三日。”
覃相国还不知道他又将担任天使这一光荣使命了,今日他休假,起个大早,代替老妻主持晨省,也在检阅即将赴长公主宴会的家眷们。
为什么代替老夫人?
因为昨晚老夫人跟覃相国夫妻二人小酌时,兴致高涨竟喝多了,今天实在打不起精神赴请,覃逊干脆让老夫人多睡一阵,别为了让晚辈们能够问省,搞得自己还没睡够就要早起。
芳期有点怀疑祖父是故意的。
但她不多关注祖父、祖母间的小把戏,她关注的是覃芳姿。
因为王夫人昨日“动用”腊月,打听她今日穿什么衣裙——虽说长公主的宴集不比得宫宴,但也有别于普通宴集,芳期当然会穿新衣,她也不奇怪覃芳姿会有一套和她相似度极高的衣裙,因为相邸所有女孩儿的新衣制作,都是由王夫人经管,而长公主府冬至节的宴集,是在半月前就发了帖子,足够时间让王夫人作准备。
但芳期看见的是,不仅仅覃芳姿,连高蓓声今日也是穿着嫣绾丝袄杨妃裙,外搭一袭月白底色,绣着浅粉深红交相衬映折枝梅的大袖禙,也都围了玉兔出锋领,梳了在室少女出席正式场合最常见的双螺髻,虽说发饰裙佩不可能极尽相同,但为了搭配衣裙择选的款式也都大同小异。
覃逊大抵也知道老夫人的作派,别管她是否亲自“率队”出席别家宴请,但凡家中子孙、闺秀得去别家作客的,都需要晨省时检阅穿出去的服装,担保不会让相邸失了颜面,倒了气派。
今日覃逊一检阅。
他微蹙着眉头:“晃眼看过去,这回倒真像是三姐妹了。”
这话里明显有些讥讽的意味,王夫人不至于听不出来,她今日倒是一扫颓丧癫狂,看上去很像个正常人的,这时甚至带着几分贤良淑德的笑容:“三娘那日挑绸色挑花样,我就觉着她果然是一贯在衣装打扮上费许多心思,一时动了心,就比着三娘挑的色样,给二娘、六娘一人做了一套,又料到她今日会穿这身新衣出席长公主府的冬至宴,想着她们姐妹三个,岁数个头相差无几,穿一样的衣裙只在佩饰上略微显出差别来,既显华美又不会让人觉得争奇斗艳,很适合今日的宴集场合。”
王夫人这样一说,芳期便是想要换一身衣裳也不能够了。
但芳期根本就没想过换衣裳,她今日已经下定决心要揪出那个投毒的人,以证实她推断不假。
当然彻底挫败王夫人的诡计,促成徐二哥和辛五娘的良缘也很重要。
覃逊也没说什么,只看了看跟在芳期身后的常映:“这是三娘今日要带去长公主府的婢女?”
王夫人蹙眉看了常映一眼:“怎么三娘也要带婢女?”
大家闺秀除了入宫不能带随侍,去参加宴集都会带一个仆妇一个婢女,但因为今天是去长公主府,架势排场又得递减,就只带一个婢女了,不过在王夫人看来这是嫡女的排场,庶女就该乖乖坐在她的身旁,自己都像个婢侍般哪还需得着其余的婢侍。
覃逊根本就不想搭理王夫人。
“是,儿今日带常映去赴宴。”芳期道。
王夫人也就不在意了。
实则她也料到翁爹会给“孽障”撑腰,但这并难不倒她,这时转头把常映扫视了番,挑起一边眉头:“几个闺秀衣着都差不离,带的奴婢总不能穿个五花十色的,三娘既要带这婢女,就让她换上相邸里统一给婢女做的冬装吧。”
芳期也不动声色地应了。
她故意等到今日才决定带常映出席,让腊月预先“打问不出”,就是为了确定一点,这时也得到确定了,王夫人确然十分执着她和覃芳姿今日的“相似”程度,可这到底有什么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