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立时断了芳期的后路。
芳期便想:哟,四妹妹也非并无毫无心机啊,这话一说,分明点透了我和彭子瞻的关系,不过多谢四妹妹,拆台拆得恰当。
她便道:“既是对赌,我当然要和四妹妹押不同队伍,我不知赵世子球技如何,但我深知徐二哥和李大哥搭档自来难逢敌手,我押十两银,赌徐二哥一伍获胜。”
四娘正想说也押十两,却听芳期紧跟着说道:“只是为了增添乐趣,我押十两银是自愿,可不强迫四妹妹也押这么大的赌注,四妹妹随兴便好。”
这话有如一桶热油浇在了烧烫的油锅上,四娘整个人都燃了:“谁还在意钱财这等身外之物,我押三十两,赵世子获胜我只收三姐的十两银,徐二哥获胜我的三十两就归三姐了!”
芳期暗叹:四妹妹果然是有钱人,天可怜见,要不是昨日刚赚了五十两,我连十两银的赌注的都不敢狠心往下押呢,至多三两……人比人气死人。
王夫人听得脸又是一黑:好孽庶!靠相邸养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光享福不奉献,居然厚颜无耻说出钱财乃身外之物的大话!最蠢的是覃芳期只出十两,她却拿三十两对赌,这么浅显的激将法居然都会中计,这养的哪是闺秀,这养的就是头蠢猪吧!!!亏那周氏,还巴望着这孽庶攀附五皇子,五皇子是要纳妾又不是要纳头猪!
罗夫人打量王夫人的脸色,心里险些没乐开花:瞧,连这位都意识到行四的庶女上不得台面了。
但王夫人很快稳住了神,冲罗夫人笑道:“不怪夫人觉得我家三娘不同寻常,说起来她的小娘,倒也并非庸脂俗粉,夫人难道就不觉得三娘有几分面善?”
这话倒是让罗夫人怔了一怔,仔细打量芳期,迟疑道:“是了,确有几分面善,难道三娘的生母是……”
“正是夫人想的那位。”
芳期面不改色。
大夫人是急了啊,直接挑穿她家小娘娼门歌姬的身份。
有卫一朝,歌姬舞伎并非男子才能接触,实则便是在现今的临安城,每逢年节,连官家都会请歌姬舞伎在皇城之外登台献艺,无论贵庶抑或平民,无论男子抑或妇孺,大多都能目睹伎人仙姿,所以罗夫人认得芳期的生母并非咄咄怪事。
罗夫人心下了悟,就更看不起王夫人了。
你家三娘是歌伎所出又如何?大卫可没有贱籍的说法,且还是那句话,我相看的姬妾又不是正妃,便是你家三娘有朝一日斗垮了司马氏,五大王也会另娶名门闺秀,她仍然是个姬妾,她生母是谁有什么要紧?亏你王氏还是出身望族呢,这点脑子都没有。
罗夫人就对芳期寄予了更大的希望,她是看出来了,王氏今日压根没想让芳期出席,必定提防着这位庶女,不过这位覃三娘也不好欺,胆敢忤逆嫡母说明另有自保之计,这场相看指不定还能柳暗花明呢,便道:“那就难怪了,樊楼妙音仙之女,才会有如此意趣。”
芳期心中一跳:樊楼妙音仙?是小娘过去的名号么?听起来仿佛不普通,但在相邸,可没有什么妙音仙,有的只是苏小娘。
王夫人俨然被狠狠刺激到了,眼睛里已经显现出一抹锋利的冷意。
不过她既然身为今日的东道主,就不能闹得场面太过难看,心里再怎么躁怒,无非转移话题而已:“今日我确然没料到,赵世子竟然会邀晏三郎,我是听外子说,魏王在滑州遇险,要不是晏三郎,恐怕那场仗就会一败涂地,连相公都赞晏三郎智计无双,挽救的可不是魏王一人,挽救的是大卫的国祚!沂国公有晏三郎这么个儿子,日后前程,锦绣可期。”
罗夫人心里顿时一堵。
她听明白了王夫的言下之意。
强调晏迟是魏王的救命恩人,且又强调覃相公也对晏迟赞诩有加,无非暗示覃氏一门而今并非只有择事东宫一个选择,甚至隐隐透露出,覃氏一门更加偏向魏王!那么就轮不到她对相邸闺秀挑三拣四——要没相中四娘,覃家就会择魏王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