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柳云笙这才发现,慕夜溟比她想象得要更加有远见。
先前蛮夷还未壮大之时,北羽边关便一直有少数民族的侵扰,后蛮夷强势崛起,将周边的势力尽数归于自己的麾下,这样的情况才慢慢少了起来。
换句话说,蛮夷一直都是北羽的一道屏障。
桑达塔被俘虽然平定了叛乱,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相反,若是把他放回去,一方面不仅可以卖蛮夷一个人情,另一方面更可以稳定北羽的边关,何乐而不为呢?
“传令下去,北羽接受蛮夷的降书,择日举行宴会,为桑达塔送行。”
看着柳云笙皱眉沉思的模样,慕夜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爱怜地将她抱在怀里,转头冲向一直等在外面的莫翎下命。
他的命令就等同于凌王爷的命令。
在慕夜溟决定之后,这个消息便以一种飓风般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军营。
而此刻,被软禁在大帐中的桑达塔犹如在梦中一般。
他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在这几天的被俘中,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可除此之外,他便再也没有受到任何的折磨。
此刻,他听着守在门口的士兵传来的消息时,心情已然变得无比复杂。
桑达塔有些不敢相信北羽就这样轻巧地放过自己,明明他之前坑杀了那么多北羽人。
成王败寇,尽管心中仍有不甘,可他输得起,也早就在被俘虏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如今,骤然死里逃生,他心里升起的不是庆幸,反而无比复杂。
这就是所谓的大国气概吗?
怔怔地抬头望着来往巡逻的北羽士兵,他第一次有了一种自叹不如的感觉。
是夜,月明星稀,乌云缭绕。
但北羽的军营中却显得格外热闹,张灯结彩,火把亮眼,沉重了好几天的大营中,多少了有了些轻松的气氛。
这是为桑达塔和蛮夷举办的宴会。
在得到北羽同意放人的消息后,蛮夷的使节根本不敢停留,径直快马加鞭回去报告了这一喜讯。
而不到一日时间,对面便派出了一队人。
为首的是桑达塔的亲信,也是蛮夷仅存的几个将领之一。
好像是为了表达自己投降的诚意一般,他们不仅带来了大批的牛羊皮毛,刚到门口之时,还主动卸下了兵器。
前几日还你争我夺,进行了无数次生死之战两支队伍,如今已经能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喝酒畅谈。
柳云笙沉默地坐在凌王爷的右手下,望着对面的桑达塔,心中涌动着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至今对阵与桑达塔的那一战记忆犹新,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觉得无比棘手的敌人。
虽然并没有受太大的伤,可到底输得彻彻底底。
她低头看着自己单薄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头,再一次忍不住感叹自身的弱小。
而这一幕,落在别人的眼中,便是放心不下重病在床的世子,一副忧虑重重的模样。
柳云笙十分敬业,虽然今天出席了宴会,可是却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人设,为了表现出憔悴的样子,她来之前还专门涂了几层脂粉,力求真实。
这样的阵仗还把慕夜溟看得呆滞住了,一想到他那张俊脸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柳云笙忍不住低头轻笑。
她肩膀微微地颤动,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单薄。
这样的场景,也忍不住激起了坐在对面桑达塔的同情。
在被抓来之后,他知道了,原来那天与他战了好几回合的人竟然是位女子,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她还是慕夜溟的世子妃。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他既震惊又忍不住佩服。
毕竟在见到柳云笙之前,他从未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厉害的女子。
只是这般奇女子,却即将要失去丈夫,真是天妒红颜!
桑达塔心中忍不住生出一抹可惜,他举起酒杯高声开口,“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世子妃大可不必如此担忧。”
柳云笙一抬头,便对上桑达塔真心诚意的安慰,让她忍不住一怔,“多谢首领的安慰,借您吉言,世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眉目间的忧愁依旧挥之不去,可是在桑达塔的宽慰之下,还是“勉强”地笑了笑。
这样几个表情做出来,柳云笙都忍不住在心中夸奖起了自己,这个演技如果放在前世,也是绝对可以拿个奥斯卡小金人的程度!
只是她并没有想到,自己礼节性的回话,反倒激起了桑达塔的谈性,“只是我仍旧有一疑问,希望世子妃可以解答一二。”
柳云笙身体猛地一顿,露出了一抹警惕,“不知是什么问题?”
她虽然开口询问,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淡了几分,如果是常人,一定会知趣的闭嘴。
可桑达塔却偏偏不走寻常路,他像是没有看出柳云笙的不情愿一般,兴致勃勃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