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面对一架……一台……一座……上了6000吨还懂得拆建筑给自己垫高度的锻造液压机。

大部分人类可能都会控制不住骂人的欲望。

尤其在自己此刻超低空飞行的空天两用飞船吨位十吨以内的时候。

“工业城市就是这点恶心人……”

林娜的声音都已经是从牙缝里面自己吐出来的了，偷偷摸进她耳机中的42一时间都怀疑是不是收声器出了什么问题。

不然一个人类面部肌肉绷紧到了那种程度，怎么可能发出可以被收声器收入的声音呢？

但面部扭曲不影响进化者们的行动。

不管是已经从自己那间起居室中移动出来的西茜娅·李，还是一直外骨骼装甲完成覆盖，只是在挑选陆战武器中的林娜·阿德尔，在42眼中都已经做好了投入战斗的准备。

是的，投入战斗，而不是打开战场。

毕竟没有另一方的时候，这里是没办法被称为战场的。

只是Ⅸ的表现要比42紧张不少，看起来这位军用领域的前辈和42想得不太一样。

早就被安德烈□□得知道什么叫做眼色的人工智能默默把询问前辈这条任务调整到了某些条件之后，安安静静地跟着Ⅸ进行各种各样的准备。

顺便努力保证青霜号在超低空飞行的时候不撞上任何高高大大的建筑物——或者说这才是主要工作，毕竟对于从零上路，计算公式都没积累几个的42来说，这活儿实在太过了。

难得不像一个学术辅助性人工智能能做的。

而Ⅸ根本没心情，或者说内存分给这个减轻自己工作负担的同类。

她正拼命帮林娜分担压力——尽管她能做的确实不如西茜娅·李多，但向导现在正在不停甩脱围堵的飞船上专心扩张调整了输出信号的精神场，没多少份额能分给哨兵。

然后林娜·阿德尔很轻声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音比刚才的抱怨要大多了，但在各种引擎运转的声响中仍旧很轻。

接着，哨兵就直接跳下了一直打开的舱门。

——————

这是个盘踞着众多残像和哀嚎的城市。

Viathan的存在让这里的电磁环境在某些条件上和星门异变之后的太空环境类似，于是理所当然地，这里也出现了人类脑磁场被保存下来后生成的扭曲影像。

而死于这些被Viathans操纵着活动起来的机械的人们，也理所当然地在生成扭曲影像后看起来要比死于星门异变事故的人们要狰狞得多。

借着城市中各种建筑物下降的哨兵瞳孔飞快收缩了一下，接着又在看起来毫无异样的状态中翻身跳上了某栋楼的天台。

——不是毫无异样。

Ⅸ在读取到指挥官的脑信号后突然这么想。

人工智能开始照顾小英杰之后偶尔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但这是第一次在战斗中，在面对需要人工智能在不违背最高指令的情况下无条件服从的最高长官时，Ⅸ出现了这种近乎想要反驳指挥官的冲动。

——这不对。

——可确实不是毫无异样。

——这不对。

——指挥官借力时左臂引擎出力大于正常情况0.12%，第一次出力过度直接导致指挥官需要添加动作保证成功进入天台。

——这不对。

——我……我知道不应该现在对指挥官进行反驳，可是……

人工智能把可是之后想要冒出来的所有单词打包删除，接着辅助已经引起围攻青霜号那些机械们注意的指挥官。

林娜阿德尔比青霜号更像是最近才开始存在于Viathan们记忆中的新种类敌对生物，于是在短时间的犹豫后，除了6000吨锻造液压机这类庞然大物，其他更灵活娇小的机械产物开始转移目标，从青霜号转向了哨兵。

当然，其中也有相当大的部分缘由是因为西茜娅把自己的精神场核心放到了哨兵身上。

——精神场的多重重叠会造成Viathan面对进化者的时候出现感知扭曲。

在林娜还只是在几栋相邻建筑的天台和建筑表面上移动的时候，这倒也没什么——毕竟数据总量还足够林娜阿德尔和Ⅸ配合着脑内建模，也能让哨兵来得及将脑内的清晰线条和眼前的扭曲视界重叠起来；但在战场被多个配合着前来的Viathan们拉开之后，林娜确确实实需要来自向导的辅助。

这算是一种锚定——或者说认知替换。

既然哨兵容易接收到过量信息，那么干脆就由向导来决定接受什么。

至于把精神场核心转移，以西茜娅李的高负荷为代价即时为林娜阿德尔进行讯息过滤这种事情——

那是西茜娅李自己选择去做的事情。

在林娜阿德尔暂时脱战甩掉那群Viathan的追踪，开始和军用人工智能搜索起这片城区中寄生于机械之中的硅基生命之后，仍旧停留在青霜号上的向导猛然摊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