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扶下了。
赵贞吉赶忙接过太医挪来的一把椅子,放在裕王的身后,“王爷您坐。”
徐阶皱了皱眉。
裕王也望向赵贞吉,眼神里透着一些质询,然后摆摆手。
徐阶赶忙道:“搬开,搬开!”
太医又将椅子拿走。赵贞吉脸上忽然火辣辣的,知道自己又冲动了。
这时,那些装作没看见的官员也纷纷扭头望向裕王。
“皇上心里一直很惦记大家。”裕王慢慢说出这句话,“我这次就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大家若是住得不舒服,少吃少穿,都跟我说,我为大家做主。”
大多数官员心里明镜一样。
什么少吃少穿,住得不舒服,这种事情就算真有,也犯不着和裕王来说。他们要的公道,一个交代,这些问题是半字不露,因而也都面无表情地望着裕王。
但还是有几个官员,听出裕王话中满腔的忍心,不由呜呜地哭了出来。
裕王见自己的话没起什么效果,不由沉默了。
徐阶高拱他们都在身后默默站着,没有出声的意思。
这时站在裕王身后的张居正轻轻碰了一下他。
裕王踌躇一番,清了清嗓子:“诸位若有疑问,也可问我。”
徐阶高拱他们轻叹一声。
张居正更是皱起眉头。
这问题岂非在没事找事?
果不其然,官员中目光最为冷漠的李清源下了床,朝着裕王深深一拜,“我代百官向王爷提一个问题。”
“你讲。”
裕王知道这官员是个愣头青,更是个愤青,眼神中便多出几分谨慎和忌惮。
“我等心系宛平县灾民,集体上疏请奏皇上,却被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毒打,刚才王爷也讲了,皇上心系我等安危,想来也应有旨意,不知旨意中是如何惩处陈洪的?”
李清源这话说得很大,因为太医院外也来了许多京官,一眼望去满满登登,他这是为了让院子里的官员也能听到。
裕王侧着身子对李清源:
“我接下来这番话,不仅是对你们说的,也是对在场所有官员。圣人云,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推而论之,天下无不是得君父。至于国库亏空,民有饥寒,路有冻死骨,这个过错应首先是我的过错,其实是内阁和各部堂官的过错。并非君父之过。我今天带着内阁和六部九卿都过来了,我向诸位,向百官,向天下百姓认过!”
说完,裕王先是朝着院子里那些官员深深一揖,接着又朝着病榻上的百官深深一揖。
徐阶、高拱、李春芳、赵贞吉、杨博、张居正等人也纷纷效仿裕王。
院中的百官纷纷跪倒,不敢受这个礼。
而病榻上的官员们,此刻一个个怔愣住。他们望着外面跪倒一片的官员,又望着身前向自己作揖的裕王和内阁众人,他们明白了,今天根本就不是来给自己讨公道的,这是在逼自己吞下这个暗亏,认下这个苦果,给皇上写贺表!
他们不愿认下,却也不得不认。毕竟裕王已经弯腰低头,若是不认,今后在朝廷便没法抬头做人,更再无出头之日。
与吃个暗亏相比,他们显然更在意自己的前途。
因而,无论神情木然的,还是鄙夷的,或者不忿的,沉默了一阵后,都纷纷从病榻上滚落下来,面对裕王跪在地上。
这是百官又一次的大败。
望着那些跪倒在地的病员,于可远忽然生出一种同情。他也是官员的一份子,他们跪倒,也等同于自己向着皇权跪倒。他转头望向徐阶和高拱,也看出二人眼中那些许的愤怒和无奈之情。
究根结底,不管夏言还是严嵩,不管是徐阶还是高拱,在嘉靖一朝,内阁都只是皇帝谋私的工具,阁员也只是皇帝用来甩锅的。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从太医院出来,裕王的脸色满是纠结,仿佛吸进去的空气既甜又苦。但既代表官员,又代表皇权,他站在这个位子上,才是最难那个人。
“明天是乔迁的吉日,再有几日又是腊八,京官们的贺表务必要在明早都呈上去。”裕王对徐阶道。
徐阶欠了欠身子,对裕王道:“王爷放心,吏部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郭大人会全程监督,若是哪个部衙的贺表没上齐,就立刻撤掉哪个部衙的堂官。这样一来,天亮了,在京所有官员的贺表都能呈给皇上。”
裕王望着黑沉沉的天,点点头,“若是再下一场大雪,就更好了,瑞雪兆丰年,天佑我大明啊。”
徐阶:“今晚一定会有瑞雪,天降瑞雪,我大明朝明年必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都是托皇上的洪福,还有王爷您的用心啊。”
裕王轻叹一声,“但愿如此。也着实难为大家,苦了这一年。开春之后,各部官员的俸禄要想办法补齐,各地若有灾情,一定要先赈济灾民,不能再死人了。”
“是。”
裕王并不打算留在都察院,明天嘉靖乔迁万寿宫,身为儿子,又是储君的他,自然要出资出人出力,王府要忙的事多着呢。
百官将裕王送走,各自找地方去写贺表。
高拱喊了杨博、黄光升、伍辛、胡文远、于可远等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