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后面,笔记就越是潦草,显然当年记录这些东西的人,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
或许最后拼尽全力,才将这悬壶录给送了出来。
其后的内容,笔记就变得正常了起来。
当中所说,无非是后悔自己鬼迷心窍,以至于做下了滔天大罪。
内中记载。
【短短数年,坑杀人命数十万。】
【本想悬壶济世,却不想满手血腥,百死难赎。】
【无颜面对此世,本想一死了之。】
【可中州腹地经此一役已成炼狱。】
【此为我等之过,该当如何挽回?】
悬壶录上,往后的记载,则是有后辈弟子尝试前往中州腹地化解灾厄,解决当年他们造下的孽。
悬壶亭自那之后,再无传人现世。
也是他们想要将自己自囚于此,无颜面对天下。
只可惜,他们派出去想要解决中州腹地灾厄之人,却往往有去无回。
最后一次记载,上面写明了年份,距离如今已经足足过去了二十年。
而此人,也是唯一一个活着从中州腹地回来的人。
看了此人所记载的内容之后,苏陌的童孔勐然收缩。
只因为这一份记载当中竟然写着。
【中州腹地仍有人烟。】
【然其无智,如鬼蜮妖魔。】
【新生婴孩,皆有先天之伤。】
【机缘凑巧之下,得一幼女,有三阴三阳六脉之损,普天之下无药可医。】
【然其父母已亡,不忍见其死于灾厄之下。】
【故此携回抚养。】
末尾留言自称‘司徒无名’。
这也是整个悬壶录中最后的文字。
苏陌看到这里,下意识的将这悬壶录啪嗒一声合上。
看了看站在不远处,不敢再看这悬壶录的小司徒一眼,这才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低声问道:
“小司徒……你可知道,令祖名讳?”
“啊?”
小司徒看了看苏陌,摇了摇头:
“爷爷从来不说自己的名字,戏称无名。
“而且……不仅仅是爷爷。
“不知道为什么,悬壶亭内的各位前辈,也都是有姓无名。
“我少时曾经问过这个问题。
“只是没人回答我。
“而且,问过之后,他们总是一声长叹。
“心情都变得阴郁起来。
“只有一次,听到七爷爷说,他们不配有名字……
“可不等我追问,他就跑远了。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问过了。”
苏陌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这悬壶录收入怀中。
轻声说道:
“走吧,我们出去。”
“悬壶录中,又写了什么吗?”
小司徒低声问道。
苏陌摇了摇头:
“前面的部分是经过,之后则是那不死丹的丹方和种种法门。
“最后……则是忏悔。”
小司徒听到这里,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悬壶亭的前辈们,都是有姓无名。
七爷爷为什么会说,他们不配有名字。
小司徒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亭主下落不明,而自己如今算是整个悬壶亭唯一剩下的传人了。
这份沉甸甸的罪恶,让她感觉,纵然是自己的双手,也变得鲜血淋漓。
忍不住轻轻咬住嘴唇:
“我……我……怎么会这样?
“苏大哥,我是不是,也是不配被人原谅的?”
苏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一样……
“事实上,你的这些长辈们也不一样。
“当年隐医宗的人,不忍炼制不死丹。
“携带天碑逃往龙木岛。
“可现如今的龙木岛又如何呢?
“医术到了他们的手里,只是平添罪孽。
“昔年之事,必有昔年之因。
“当年参与过,见证过那些事情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跟现如今的你,又有什么关系?
“又跟你的那些长辈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大多数甚至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悬壶亭。
“自出生开始,便自囚于此。
“甚至连名字都不敢有……
“可是……他们也善待这人间。
“知恩图报,为了当年的一点恩惠,始终报答我苏杨两家。
“数十年都未曾改变。
“仅凭这一点,便比那龙木岛上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
“先辈为善者,后辈未必善。
“先辈为恶者,后辈未必恶。
“你又何必为了已经逝去的那些人,那些跟你根本就没有关系的罪孽而自苦呢?”
小司徒听苏陌说话,不知道是否是从中得到了几许安慰。
这才轻轻地出了口气,微微点头:
“苏大哥的话,我明白……
“只是……自小开始,爷爷就告诉我,学医术是为了治病救人。
“渡人亦渡己。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