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律师打开文件包,抽出几张纸递给贺哲。贺哲犹犹豫豫地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立刻疯了。他将纸张撕得粉碎,错愕地盯着眼前这些人。
那些纸张上记录的是他浏览国外小视频网站所用的会员账号,以及最近一个月的浏览记录,点赞记录,下载记录。
“想要整我是吧!”贺哲恼羞成怒,斥责道,“你们这是违法!偷盗我的个人信息,我可以告你们!”
“当然可以,我当事人愿意奉陪,他是个独立商人,有时间有精力。”陶律师说,“贺先生,如果你决定告的话,我方会先举报您涉嫌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第68条的规定,到时候也请您配合调查。届时,您可能需要和单位的领导好好请个长假。”
“……你们是什么人?”贺哲崩溃了,他质问,“谁是当事人?”
邢哥听了发笑,他摸出一根烟,朝沙发椅背挤了挤,说:“坏事儿干多了,找不着主。”
邢哥的话让周围一帮人都笑了,那笑声刺耳,羞红了贺哲的脸孔。
“贺哲,我教你怎么办,做个好人。”邢哥插了话,他说,“上班了就好好工作,多为人民办好事,首先得行得端做得正,你说是不是?骚扰女孩子,算什么男人。”
贺哲脸色阴沉,接不出话。
“回话!”邢哥突然高扬的声音吓得贺哲一激灵。他急忙点头,颤抖着说:“知道了。”
邢哥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成,那就这样?你怎么走?要不要我们把你送回鸿祥老街?”
贺哲眼皮止不住跳,他们对他的信息如此了如指掌,让他不寒而栗。他胆战心惊地站起来,唯唯诺诺地说他自己走。
邢哥抓起西瓜刀挑了一块西瓜朝贺哲心窝子戳过去请他好歹吃一点,贺哲僵硬地拒绝,逃之夭夭。
贺哲凌乱逃离的步伐被在二楼窗前俯视街景的梁川看到,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大约俞北北也要到Sheldon了,他给戚澄打去了视频电话,视频接通的一刹那,他推门走了出去。
戚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样子像只受了气的小河豚,梁川忍不住想笑,他冲她眨眨眼睛,她就红了脸。
梁川相信戚澄能够处理好和俞北北的相谈,她并非像她自己以为的那样无用。可是见到她哭了,梁川还是心疼得厉害,他甚至觉得自己太过心慈手软,或许该狠狠地教训那个人渣才对,至少得让他吃一顿皮肉苦楚。
渐渐地,戚澄混杂了各种情绪的笑开始变得纯粹,纯粹得只剩下释怀和安然。她深深地吐纳,看向梁川说:“我终于想明白了,善良不是软肋,懦弱才是。梁川,我长了犀牛的角,还有点钝,但已经能够自我保护了。”
阳光照在她脸上,一层绒绒的折射光,令她像天使一样。梁川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说:“真好。以后就靠你保护了,犀牛角少女。”
他们如此亲近的一幕,刚巧落入了白珊卓的眼里,心底的猜测终于落实了——他有了心仪的人,一个养眼的、年轻的女孩子。
她的出现也打断了他们的亲密举动,戚澄正面对着白珊卓,见白珊卓盯着他们,她很是害羞。借口有客人来,戚澄逃回书屋里做她该做的工作。梁川扭过身,看到了阳光下神情复杂的白珊卓。
他不知道她会来,见她手里提着礼品,显然是来拜访的样子,梁川说:“我这里是需要预约的。”
“正好路过这里,就想着来看看。不至于吧?连门都不让我进?”
“珊卓,你是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我想,你是不需要我提醒的,我跟你之间的咨询关系,不应该受到任何其他关系的干扰,对吗?”
梁川这划清界限般的疏离刺伤了白珊卓的热情,她的面孔冷下来。
“当初,你找我做你的咨询师,难道是看中我的专业能力吗?我那时候都还没有毕业!你会找到我,还不是因为我们有私交。现在,却又跟我提咨询禁忌,合理吗?”
白珊卓的抱怨有理有据,梁川只有反省,无法反驳。她说得没错,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把白珊卓当成一个专业的咨询者,他只是利用她,在痛苦边缘游荡的时候,他希望从白珊卓那里了解梁畦更多。
当初在国外,梁畦孤独自闭,没有朋友,只和邻居小姐姐有些交集。最开始,他想要了解的是梁畦身上被他忽视的那一面,继而理解她自杀的原因。后来,他形成了习惯,习惯于和白珊卓去剖析自己,去悔恨,去倾诉。
梁川皱起眉头,想起白珊卓还说对过一句话——习惯是可怕的,他已经太习惯寻找她了。
“你说得对,我会改的。”
梁川的话像是吹响的终哨,令白珊卓备受打击。有好多次,白珊卓觉得她并不适合从事心理咨询这一行,她骄矜、易怒、不堪挫折,但她又觉得自己够聪明,从事这个行当,她能证明自己拥有智慧和影响力。
白珊卓后悔刚刚说了些不可转圜的话,于是紧急找补,她撑起笑颜,仿佛一切只是玩笑。
“好了,不逗你了。你放心,我专业得超乎你的想象。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能做到的事情,不代表你也可以。为了我们良好的咨询关系,我现在就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