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经是夜半三更,戚澄躺在医院里,梁川正坐在她的床边打瞌睡。戚澄觉得右手暖暖的,歪着脑袋一看,她和梁川的手握在一起。
再一细看,又很不对劲,原来并不是梁川握着她,而是她抓着梁川的手不放。戚澄一惊,赶紧把手撒开。
梁川被弄醒了,他对她微笑,温柔地说:“没事了,护士给你推了葡萄糖。饿了吧?刚刚他们给你送了吃的过来。”
他的眼睛里有红血丝,说话声音像温柔的羽毛,手里拿过保温饭盒,他说:“来不及做,让艾窦从粤菜馆买的清粥小菜,他还多买了一份海鲜粥,你想吃哪个?”
他似乎是有一些局促难安,没一会儿,他又放下了饭盒,重新走回她身边。
“不是很会照顾人,是不是该先问你需要什么?你要坐起来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戚澄已经彻底醒了,却又被梁川的温柔弄得脑袋发晕,回想起她在书屋里冲他吼叫,真是惭愧。
她挣扎着坐起来,梁川按下电动按钮,让病床拱起一个舒适的弧度。
戚澄避开视线,把脸藏在披散的头发里回忆那些被她弄丢的时间。她怎么了?晕了……估计是饿的,扛着行李出门的时候就快晕了……怎么来的这里?不记得了,好像有印象梁川叫她的名字,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上次撞到头住院时的记忆弄混了。
一股鲜香气味飘来,戚澄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叫,扭过头来,梁川正轻轻吹着勺子里的白粥。察觉到他似乎是想要喂自己,戚澄顶着一张关公脸,伸出手拦住他说:“我能走了吧?是不是到点上班了?”
话音一落,戚澄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急诊病房周遭安静,窗帘缝隙漏出的天际黑黢黢的,梁川扬起腕表给她看,说:“现在才四点半。”随后,他固执地仍旧将盛着白粥的调羹朝她伸过去。
“不用不用,”戚澄往后躲了躲,伸手接住调羹,说,“我自己可以,你实在不必这样。”
调羹里的白粥已经散了热气,戚澄缓缓将调羹送入口中,唇齿立刻被一种软糯鲜甜裹住,她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吃过饭,味觉发达得连白粥都能尝出绝妙的滋味来。
“慢点吃,小心烫。”
被戚澄夺了调羹,梁川看起来并不情愿,他坐在戚澄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Sheldon外围加装的监控是接入天眼工程的,用的都是统一制式的摄像头,上面有天眼工程的标记,对有坏心思的人会有威慑力。你走路不看人也不看路,应该是没有注意过。”
他说她走路不看人也不看路……这话说的真准,仿佛亲眼见过一样,她确实是这样的。
“你胆子大,但我不能不害怕。我只想尽力做得周到一些。出发点只是想要给你一个更安全可靠的环境,没有别的。至于书屋里的监控……”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戚澄打断了梁川的解释,她已经不生气了。平静下来后,她的智力也回归了正常水准。就像嘟嘟说的那样,书屋里面装监控完全是天经地义的事,梁川本来就没做错什么。
“对不起,是我太敏感了,”戚澄看向梁川,她苦涩地说,“什么胆子大……你别笑话我了。你知道什么人最爱走着斑马线闯红灯吗?我观察过,就是那种在城市务工多年的中年人,一脸了无生趣,好像活够了的样子……你肯定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梁川,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活得很体面,很尊贵的……”
“戚澄,”梁川也打断了她,他严肃而认真地说,“我说的话不带引申义,该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戚澄眼眶有些湿润,节食让她身体内的循环彻底乱了,情绪像薄冰一样脆弱。
她又吃下一口粥,吸入了能量,她感觉自己又能强撑一会了。
“这粥是艾窦买的?那姜妍是不是跟着一起来了?他们现在简直形影不离。”
“都来了,但我让他们走了。”
戚澄装模作样地玩笑,说:“姜妍呐……一定是上次照顾我留下阴影了。”
“她想留在这里的,可是我给的理由让他们没法待下去。”
戚澄又舀了一勺粥,好奇地看向梁川,等待着他所谓的理由。
梁川的声音有一点点变调,微微地颤抖,他可能有所察觉,所以余下的话他用手指抵住喉结感受着震动又开了口,他说:“我喜欢你,所以想要照顾你。你的行李还在书屋,可以不走吗?”
这个世界上,唯有表白的话会凭空震颤,自带回响,戚澄感觉自己的心脏遭遇了三次撞击,重重的。
她失神地把调羹往嘴里塞,结果被烫得叫出来。
于是,一通手忙脚乱。和梁川的每一次肢体接触,就像是寒冰遭遇烧红的炭火,看似不起眼,坚硬的外壳却在一层层褪去。
梁川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尽管他的脸也是红的。他用纸巾擦干净桌面,把调羹重新塞进戚澄的手里,轻声说:“刚刚,我用这个理由把艾窦和姜妍都送走了。吃一堑长一智,这次,还是我来告诉你比较好,省得你从别的地方知道,又弄得我太被动。”
他的眼睛犹如星光闪耀,盯得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