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澄执意要去公司当面和王嘉林解释,姜妍一靠近她,她就敏感地躲避。
“你怎么了?”姜妍不悦,她讶然失笑,问,“我是刺猬吗?”
“不用你陪,”戚澄垂着眼皮,不看人,冷漠成了她的铠甲,她紧绷着声音说,“我一个人可以。”
姜妍无所适从,如果说刚刚只是怀疑的话,现在她可以确定戚澄绝对是把脑袋摔坏了——希望只是暂时的,她可受不了拥有一个如此疏离、执拗的朋友。
“好好好,你别激动,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不拦你。”姜妍退一步要求道,“我送送你,总行了吧?”
好不容易等来戚澄点头,姜妍叫来一辆车,载她们去博克斯。
戚澄虚弱地靠着车窗,王嘉林的话还响在耳边。他说世人的态度都是自己培养后的结果,戚澄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她讨好所有人,低三下四,没有底线,人们自然踩在她的身上。踩着她,她还要笑呢,还有比这种事更好玩的吗?
网约车上了高架桥,戚澄突然开口问:“你撕过蚂蚱吗?”
姜妍正在给艾窦发短信,汇报戚澄的“脑子问题”,她听到了戚澄的提问,不解又迷惑地看了她一眼,问:“什么东西?”
“蚱蜢,学名应该是蚱蜢,一种昆虫。”戚澄脑袋歪着,眼神直愣空洞,看起来有些吓人。
姜妍摇了摇头。
戚澄陷入了胡思乱想,她想起小时候,她和邻居的孩子们一处玩乐,大家一起捉昆虫。有些孩子天生带着施虐的倾向,他们撕下蚱蜢的腿捏着玩。戚澄不敢撕,但因为她长得可爱,有人替她撕,撕下来让她捏着玩。
只有一次,一个年长的小哥哥哄她撕一个试试。他把戚澄夹在怀里,逼她抓住长而大的蚱蜢腿。他握住戚澄的手,像恶魔一样劣笑,然后抓住她的手把蚱蜢撕碎了。
那种肉体撕裂的感觉戚澄很多年都忘不了,包括那个哥哥兴奋又恶劣的笑。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玩昆虫了,因为她心底明白,真正恐怖的不是撕碎昆虫的恶心,而是凌虐的快乐……假若她坦然面对自己,她知道那是一种撒旦般的邪恶的快乐,沾了就会上瘾。
假若沉沦,她可能会走入另一个极端。但年幼的戚澄没有那样选择,她选择忘记,选择躲起来,讨好那些强者,以求得自身的安全。
“我不想撕碎它们,”戚澄喃喃地说,“也不想被强迫着撕。他们把腿撕下来给我,我也不想要。但是我不敢拒绝他们。”
姜妍听得愈发迷糊,她紧张,后视镜里网约车师父的眼神也很警惕。他们两个在镜子里对视,都是看疯子的眼神。
“你没事吧?”姜妍朝戚澄靠近了些,“胡说什么呢?”
戚澄闭上眼睛,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不想被控制了。”
“谁控制你?”
“命运。”
姜妍的五官已经扭曲成波浪,她不能理解怎么突然又改成“作诗”了。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自我安慰道:作诗就作诗吧,总比有暴力倾向好……
抵达名盛广场的双子塔楼,姜妍把戚澄送入电梯。戚澄选择用冷面应对姜妍的关切,现在的她是真的“凶巴巴”,因为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弃表情了——即使上帝玩够了,打算把这项能力还给她,她也不想要了。
几分钟后,王嘉林被戚澄的“别致造型”弄懵了,他盯着和马克比肩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戚澄,恍然地站了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是专断了,竟然没有询问她旷工的原因。他的眼睛里走过一瞬的悔意,但很快调整过来,他对马克说:“去弄杯橙汁过来。”
等马克一离开,王嘉林软着声音埋怨她:“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戚澄见王嘉林扬起手,看起来是要摸她的头,她敏感地往旁边退了一步,板着脸回答:“小伤,没事。”
王嘉林皱着眉头,眼神很关切,他说:“你怎么这么傻?怎么弄的?”
很快,马克回来了,他不仅带来了王嘉林需要的橙汁,还用精致的小碟子装了一块红丝绒蛋糕,银制小勺躺在白色碟子上,因为晃动发出叮叮珰珰的响声。他把茶点放在王嘉林办公室的茶几上,即刻退了出去。
“过来。坐下。边吃边说。”
戚澄立在原地不动,拒绝道:“不用了。您有事交待给我吗?没有的话,我去找马克要动员会的项目资料,把缺的课补上。”
“还在生气吗?”王嘉林没有和女人道歉的习惯,尽管他知道是自己武断了,但送上茶点请她吃,就已经是一种道歉。
“不是的。甜品吃多了会发胖。我不想吃。”
王嘉林的态度让戚澄困惑,她尊敬他,但也畏惧他。她不想在王嘉林身旁露怯,更怕他万一脾气上来要骂她。她从小大,受够了这样的苦,阴晴不定的脸孔和波动起伏的情绪,都令她感到紧张。
“你还没告诉我是怎么受伤的?”
“就是不小心撞到头。”
王嘉林走到衣帽架前,一边取外套,一边说:“坐下把东西吃完,我送你回家。”
“不用。”
戚澄拒绝,尽管她心里感激王嘉林,但无法接受总监屈尊送她回家。这要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