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变了样子。
这是王嘉林的第一直觉。此时的戚澄,既不是办公室里清冷有个性的愣头青,也不是法餐厅里的以美貌为利器的心机女。她一身朴素,甚至堪称寒酸,简陋。可是,身上沾着灰尘的她,却因为水晶一样的眼睛而焕发出脱俗的气质,让他觉得矜贵。
戚澄弯腰扶住她的行李箱,一面把凌乱垂下的发丝顺在耳后,一面满怀歉意又不解地看向王嘉林,她说:“对不起,嘉林总,吓到你了。”
王嘉林摇摇头,他还是很震惊,忍不住稍稍后退了两步,仰起头朝二楼看去。
他不敢相信戚澄是住在这里的。这样“稀烂”的房子,没有强大的意志力,摆脱了温饱压力的现代人是无法与之共存的。而他,不过是因为提前从朋友那里得来消息,知道学区的划分变动和未来十年内的动迁改造规划,才会把钱投资到这样的地方。
他将视线移下来,看向戚澄,问:“你住在这里?这是你家?”
王嘉林想要确认,他越来越被戚澄吸引,她的每一次改变都在不经意间撩动他的心。而这一次显然是击中了他,他一直在寻找的就是这样的女孩。
像白纸一样简单,又像迷宫一样复杂,像冰花一样纯洁,又像璞玉一样未知。
“不是,我不是海州人,之前租这里的房子住。”戚澄直起腰,她也问道:“您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买了这里的房子。”
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戚澄微微张开双唇,愣了好一会才说:“真没想到……”
原本,她是想问他:怎么会买这么老破的房子,是不是上当受骗了?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样的话对一个花了不少真金白银的人来说,也许是一种伤害。
于是,她又临时改了口,因而显得没头没脑。她说:“这里也挺好的,邻里和善,很接地气。”
王嘉林是个多疑的人,他还是不信她。
“上次法餐厅里我见到的那个戚澄去哪里了?”王嘉林开着轻松的玩笑,话锋一转,又语带强势地问,“你现在这样让人很困惑,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戚澄低头看了看自己,她穿着坚持洗刷但还是不够洁白的运动鞋、宽松的运动裤,卫衣前的印花已经斑驳,她抬起头,诚实地回答:“现在这个。”
见王嘉林又眯起了眼睛,打量她,戚澄解释道:“上次那身衣服是借的。”
“为什么要借衣服?”王嘉林语言锋锐,他直截了当地问,“你很虚荣?”
戚澄被他的气势弄得发怯,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可是面对老板,她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摇摇头回答:“算不上吧……我说去苍蝇馆子您不同意。我很感激有朋友借我衣服,不然的话,我丢人也就算了,可能也会丢了您的脸,丢了公司的脸。”
王嘉林的心止不住乱跳,他的声音柔下来,眼神里的怀疑全然散去,他问:“你现在是要搬家?找到地方住了吗?”
戚澄点点头。
王嘉林又问:“还是这样的环境?”
戚澄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没忍住,她问:“您知道这个房子不好啊?那为什么还要买呢?”
王嘉林笑了笑,回答:“为了我女儿。她快上幼儿园了,这个房子的位置好,以后义务教育阶段的择校不会有压力。”
“哦……”戚澄理解了,她好心建议道:“这个房子地理位置是很好的,可是小孩子住在这里的话,爬上爬下很危险,建议您要好好改造……”
王嘉林打断了她,表示自己并不会在这里居住。戚澄困惑地问:“那您为什么要把租客都弄走呢?您不知道吧?老房东把房子隔成六间出租,每个月的租金差不多是我工资的两倍。”
王嘉林笑得更欢了,这丫头竟然在担心他是个有钱不赚的糊涂蛋,他的心里潮起久违的快乐,独属于男女的别样的情愫在一点点蒸腾。他甚至有冲动想要捏捏她冷淡但可爱的脸,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他说:“我一个人带我女儿,工作太忙,我不想应付琐事。”
他在给她透露他已经离异的重要信息,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懂。
戚澄没有接过话茬,继续攀谈的意思,她颠了颠身后沉重的背包,说:“那我先走了。嘉林总,周一见。”
王嘉林心有不甘,他伸手拦住她,问:“你搬去哪里?朋友家?”他比之前更谨慎了,探听消息也愈发不留痕迹,戚澄摇摇头说:“我找了一个地方兼职,包住宿的。”
见王嘉林皱紧了眉头,戚澄误会了,她心慌地解释:“不耽误白天工作……”她努力回忆员工手册上有没有不允许兼职的管理条款,丝毫没有在意王嘉林眼底的怜惜。
“饭店?”
曾几何时,王嘉林也是这样过来的。白天跑市场,晚上做接待,喝得昏天黑地,找不到北。他有点害怕戚澄会不会在夜总会出没,但心底又不愿意相信她是那样的人,所以他折中问了个“饭店”,想要知道关于她的更多。
戚澄摇了摇头,眼睛里的纯净干净很动人,她说:“是书店。整理书籍,做做文档,可以住在书店里。”
王嘉林放了心,他松了口气,怜悯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