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时间都是停滞的。之前他带进来过一口破锅,也细细观察过,最后意识到它们在这里虽会慢慢发生变化,可只在自己身处这一界的时候,那变化才会进行。
换句话说,要他将东西带进来,又永不再回来,那些东西大概也就一成不变了。从初来到此界到如今,他在这里待着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十多天。他原本想,自己往后要真的统军,有三样东西是至关重要的——盐、铁、粮。不吃盐没力气,没铁器造不了兵甲,没粮食的话,那自不必说。
孟家屯不缺盐,听常秋梧说在孟家屯附近有一口盐井,所产井盐品质虽不好,但也能吃。屯中人的日子相对其他地方过得还算富庶,多半是因为那盐井。
铁器很好办。山中木材多得是,他可以带木头进来。粮食也好办,同样带进来。他猜这些灰烬一样的东西再弄出去,必然有奇效。
可问题是要自己不在这里时间便停止流逝,他总不能真成天成天地在这里干耗吧。况且他想,也做不到——此处灵力太浓郁了,连着待上几个时辰,就要觉得体内灵力郁结,非得调息几天才能疏通过来不可。
但他不在的时候,阴差百二十倒没闲着。鬼门关外此时已是无边无际的阴灵了,不晓得到底有多少。
要能再叫这里的阴灵都开始转世轮回,他也可挑那些罪大恶极之辈淬炼阴兵了。
魔君分身,唉。他本是想看看能不能在雷云洞的洞天遗址中弄清楚一些事,再在晋入龙虎境的时候试试看能不能将一个魔君分身给留下来,如此自己也可以弄明白很多秘密。如今看,离这个目标虽然又近了些,但还得尽快。
常休说自己可以封山君,或许再过几天,就要传授自己其中的法门了。至于那洞天的事——要是真把山君封了,叫那山君来找,岂不省力了!
他便又抓了一把那粮灰放进嘴里尝了尝,遁了出去。
他起身将衣裳披了走到院中,方耋正端着一盆热水走过来,道:“将军,我把水烧好了。”
李伯辰笑了笑:“多谢。”
他接过水和帕子,在院中好好洗了脸,又将上身上擦了一遍,走回屋中将小蛮留下的那件短褐换上了。方耋又端了些饼、咸菜丝进来,搁在桌上。李伯辰奇道:“哪来的咸菜?”
方耋道:“早上有个姓孟的娘子来过,送了些饼、菜——常先生也来过,把马带来了。马上那些衣甲我给卸在书房了。”
是孟娘子——她消息倒是灵通。李伯辰坐下,道:“方耋,一起来吃吧。”
方耋略一犹豫,但到底说:“好。”
昨晚听说自己是李国王室后裔,他该吓了一大跳,因而才失态吧。但方耋这人很聪明,该晓得自己也不喜欢拘束,也许现在已经缓过神了。李伯辰向来胃口大,但今早却觉得实在吃不下。他一想,知道该是出来之前吃的那把粮灰的缘故。
可他不想叫方耋误会,还是往肚子里塞了几个饼,才道:“方兄,昨天没来得及问你,你娘要不要紧?”
方耋搁下筷子,道:“回将军,我做事之前已经把她安顿好了,也留了钱。等过些日子有机会,就把她接过来。”
李伯辰点了点头,方耋见他不说话,才又拾起筷子。
李伯辰又想,方耋投奔自己,叫他做什么好呢?他也是修行人,该带兵,但带兵这事……哦,不对。方耋从前在璋城空明会做事,似乎还是个小头目,也懂些统御之道吧?倒真可以叫他试一试。便道:“方兄,你愿不愿意从军?”
方耋又将筷子搁下,道:“遵令!”
其实李伯辰还想对他说,他既然用丹药将境界在极短的时间内催至养气,往后就千万不要再走捷径了,该细细温养巩固。可看他这架势,自己要是开口,这顿饭就没法吃了,便打算以后再说。
两人吃完饭,李伯辰走到书房,见方耋将余下的甲胄都擦洗了一遍。他便慢慢自己将甲穿了,又佩上魔刀,走回东屋将墙上挂着的另一柄刀取下。
这刀是从璋山君那洞窟中得来的,小蛮走的时候没有带。他在切金阁弄断了方耋的佩刀,便道:“方耋,这刀赔你——也算是宝贝。”
方耋郑重地将刀接了,慢慢系在腰间,将胸一挺,道:“谢将军赐刀!”
李伯辰笑了笑:“跟我走吧。今天有一堆事要做。”
昨天与常休和常秋梧说好,今天要在附近露一露脸——从前朱厚在的时候,人心还算安定。但朱厚一死,外面又被围了,屯子里很有些惶惶之感。他眼下虽不好称孤道寡,但至少也该叫这里的人晓得,已有新主了。
两人牵了马往常宅走,远远就瞧见门口已经有一堆人了——正是昨天那五十多个兵。常休和常秋梧都露了面,常休站在门前同两个人说话,常秋梧远远瞧见他,立时迎上来,道:“君侯。”
他臂上搭了一挂披风,看着很厚实。李伯辰道:“常——奉至,这就要往镜湖山去么?”
常秋梧将披风一展:“先把这个披上吧。”
这一展,瞧见这东西是大红色,在阳光下显得崭新闪亮,似乎不是俗物。李伯辰倒想起初见隋不休的时的情景——他站在无量城头,也是穿着大红披风,极为显眼